张瀚现在布置的战术就是猛然突破一点,步兵粘上,骑兵大范围的穿插,争取在板升城和青城之南,消灭大量的北虏有生力量。
杨泗孙团和铳骑兵第二团也是一股穿插力量,如果不遇到大股的北虏来袭就算是穿插成功,和这边的主力把习令色等人又兜在内。
这两仗打完,最少千里方圆的地域算是真正被掌握在张瀚手中了。
将领们纷纷散去,张瀚在周瑞和吴齐等近侍官和护卫的陪伴下,巡视全营。
由于定在明天天明后交战,营地里一片沸腾,不少军政官来回穿梭收取家信,其实也算是遗书,毕竟是超过十万人的大规模会战,北虏再弱也可能会有将士战死,如果在死前不留下片言只语给家人也算是一种很大的遗憾,和裕升的军政官专门做这样的事,有人欣然写了信,也有人感觉晦气,想要个好口彩,打死也不肯写。
这种事当然随将士们自己,就算他们自己没有信,一旦有什么意外,本部的军政官也会在第一时间把他的后事给处理好,家信,骨灰,遗物,一样都不会少。军司的抚恤也会第一时间到位。
最少在张瀚的眼里,眼前的军人们算是一片欢腾,没有人因为明天的战争显得心慌意乱,或是胆怯畏惧。
老兵们躺着吹牛,有人在抓紧时间看书,那必定是不甘于一辈子当兵,一心想要成为军官的人,一个帐篷住十二人,正好是一个队的人数,队官睡在近帐篷门口的地方,每个帐篷里都有好几盏灯,士兵们不缺钱,会自己带着灯,后勤部门提供灯油,在规定的九点睡觉的时间到来之前,士兵们可以随意走动,帐篷里的灯也是随意,并没有灯火管制。
可以说,在河对岸的蒙古人会看到成片的灯火通明,犹如天上的星辰落于大地,对他们来说,看到这样的场景只会更加惊惧,比起一片漆黑来,灯火通明给人的压力也并不小。
和裕升也绝不担心夜袭,在长期的体能训练后士兵们营养均衡,在军医的调治下,九成的士兵都恢复了夜间视力,蒙古人中夜盲症的患者绝对不少,在这样的夜里企图在空旷的草原上偷袭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以暗击明也只是来给和裕升送靶子,外围的车营和木城的守兵肯定十分欢迎。
新兵们有不少在磨自己的兵器,刀牌手磨腰刀,这种和裕升产的自用的兵器十分精良,刀身后半部份直而厚,前半部份开始有弧度,刀刃锋锐无比。
这种腰刀有些象唐刀,但比唐刀要大和厚重一些,也不象明军的制式腰刀,从流线型来看有些象柳叶刀,但比柳叶刀要宽一些。
这是和裕升的战刀,骑兵也用之为马刀,它锋锐无比,重量,长度,握把,无一不是兵器甲仗局的匠人们苦心研制多年的心血结晶,几乎是毫无瑕疵。
它原本就十分锋锐,但新兵将士们还是在磨亮刃口,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好油,最终插在刀鞘之内。
铳手们则是在保养着自己的火铳,龙头,扳机,卡簧,枪管,每一样都要小心的擦拭后上油,比起腰刀来,铳手们的保养更细致和小心,他们嘲笑刀牌手们做无用之功,他们手中的火铳才是真正需要保养的犀利武器。
长枪手,刀牌手,铳手,辎兵们,炮兵们,骑兵们。
现在时间还不到八点,营地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最忙碌的当然还是炊兵,为了明早的大战他们要提前供应早饭,很多饭食在现在就开始做前期的准备工作了。
将士们要浴血奋战,在上阵前炊兵们要给将士们提供最好的饭食。
张瀚所到之处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他只是悄悄的经过,静静的旁观,在帐篷外面观看里头的情形,而不是随意走进去。
或许军人们都崇敬他,会惊喜于他的到来,但张瀚不愿打扰这些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士兵。
偶然会有哨骑归来,营门口传来喧哗声,很快哨骑带回来的情报会经军情司汇总,然后由侍从司里的军情官视情况汇报给张瀚知道。
每个一个时辰都会有一批次的塘马前来,当然远处的塘马不一定按这个时间循序前来,路途遥远的话,用时是很难确定的。
这是一座硕大的军营,张瀚走了很久,越到最后心情越是平静。
最终他走到小黑河边,夜晚的河流好象比白天要宽阔很多,大营距离河边有一定距离,但将领们下令在河边点了不少风灯,灯火和星空月色把河流照亮了不少,这样不必担心蒙古人会发疯摸过河来偷袭。
张瀚知道这是部下们被他带出来的惯例,凡事未虑胜先虑败,胆大之余也要心细,考虑到一切应该考虑到的地方。
他停下来,慢步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河水,感受到一股清凉。
这样的夏夜蚊虫很多,军营里点了不少熏蚊子的药草,河边当然没有,一团团的蚊子在他身边嗡嗡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