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
“他们要打、炮了。”
“蛮子的火炮凶猛!”
如果说几个月前察哈尔人对商团军的火器还没有太多直观的感觉,这阵子算是给他们补上了生动的一刻,什么叫营属三磅炮四磅炮,什么叫大样佛郎机,小样佛郎机,什么叫虎蹲炮和骑兵铳,步兵铳,短铳,什么叫重型火铳,什么是投枪阔刀飞斧……反正每次和猎骑兵营交战对这些蒙古人的心理都是不小的挑战,对他们来说自己这边只有破旧的铁矛和稀烂的薄绵甲,甚至多半人无甲,然后就是绵软无力的骑弓,射的准有什么用?在猎骑兵们犀利的火器打击下,察哈尔人早就放弃了用骑弓占便宜的打算,每次老老实实的冲阵说不定还能有所斩获,和猎骑兵对拼火力,把人拼光了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看到火炮摆开,大队持火铳的骑兵出现在峰口,后头烟尘大作显然是有更多兵马赶上来,又有十几门火炮的炮口黑洞洞的,似乎正瞄向自己的头顶。
所有人都慌乱了!
“跑啊!”
不知道是哪个牧民先叫的第一句,千多人的队伍顿时混乱了,那些正在搬银箱的牧民离马最远,他们是最慌乱的一群,立刻有人将银箱推到一边,或是掀落下地,跳上马便策马往东北方向跑。
甲兵也在跑,牧人们在跑,连几里外的营地里都是传来慌乱的叫喊声。
后来将领们也开始跑了,脑毛大还不想跑,但这时炮声打响了,猎骑兵们是把火炮摆在半坡上,距离已经不到三百步,正好是两种小型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摆弄了只有不到五分钟时间就装填打放,第一轮火炮打过去,炮子在火光和尖啸声中飞向对面的蒙古人队伍中,还在犹豫迟疑的人立刻连人带马被打翻了十几个!
这时嘹亮的军号声又响起来了,猎骑兵们开始手持火铳向下冲锋,由于坡势陡峭,马匹速度不快,但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这些骑兵冲下来,就会呈雷霆之势,直冲到有效射程内,策骑游走,将弹雨不停的打在敌人头上,五六百人的猎骑兵一起冲过来,火器打放,弹落如雨,这千多蒙古人哪够打的?察哈尔人很有经验,猎骑兵人数在六百到七百之间,打起来三四千蒙古人也就是他们打放两轮之后就准得跑,将领也想赢,可是顶着那样的犀利的弹雨攻击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自己看了都想跑,强逼着部下去攻击,根本办不到不说,还容易被人在身后射上一箭,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况且猎骑兵不仅火器犀利,攻击手段多样,近身搏斗也十分凶悍,察哈尔人根本没有信心和这群杀神对抗。
大队的人开始如潮水般跑走了,身后响起密集的火铳打放声,似乎不停的有人落马,山坡上继续有猎骑兵涌下来……
察哈尔人已经是大群的没头苍蝇了。
到处是奔逃的人群,马速被带到最高,只有少数精锐甲兵簇拥着脑毛大等台吉逃跑,队伍还算不太乱,大多的牧人和甲兵都是一团混乱,他们很快跑的漫山遍野,带起了大片的烟尘和枯草,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不过片刻功夫,这些察哈尔人就跑到数里之外,然后整个营地里的人也都开始逃跑,根本没有人敢于回顾停留。
整个中队的猎骑兵都冲了下来,跟着蒙古人身后不断放枪,火器轮放,打放声不停,追了一刻钟功夫,将北虏撵开十几里外之后,整个中队的猎骑兵才慢慢策马返回。
炮队在半坡并没有动,他们在监视着城墙下的明军将士。
在明军的注视之下,猎骑兵们好整以暇的停住,收拢了几十匹跑散的无主马匹,然后开始搬运银箱。
明军将校并没有动弹,他们目瞪口呆,委实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几十个骑兵冲下坡,十几门小炮打放一轮,几千北虏就这么跑了?
这还是印象中强悍无比,经常犯边,与大明九边有血海深仇的蒙古铁骑?
这他娘的连土匪马贼也不如!
猎骑兵将士的动作很快……他们比北虏要专业的多,毕竟好几个队官和老兵都曾经是马贼出身,大伙儿在行家的指点下迅速搬抬捆扎,然后赶着装满了银箱的马匹往山坡一侧赶。
不动手的骑兵则挟着步铳在马上戒备,铳口指向那些躲在关门处的明军将士。
骑队很快就转向山坡一侧行进,众人都松了口气……一会儿就是完全在火炮火力掩护范围之内,不管是明军醒过神来还是察哈尔人回过味来,有这些火炮加地形掩护也不必害怕了。
张献忠挟着火铳带人掩护,他从军半年多,经历漠北漠西各处恶战,转战超过万里,战争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也经历过猎骑兵营以少胜多的诸多战例,但如今日这样,一个加强版的中队虚张声势便撵走三千多北虏的经历,也是从未有过。
这一次战斗,必定将在商团军的战史上隆重记录下来,这是个人经历上最可以浓墨重彩的一笔。
纵使数十年后,对儿孙辈也大可吹嘘一通了!
张献忠尚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不过不妨碍他展望将来了。
说来也怪,在当初跑江湖时,或是在衙门当差,或是当大明边军时,张献忠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些,若他喜欢考虑将来,当初陈宏范叫他当家丁他便会同意,副总兵麾下的家丁,已经足可养家糊口,安身立业了。
想到这些高兴事,张献忠忍不住握铳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