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六年也就是天启元年,元年到二年时也是粮荒十分严重的时间,那个时间沈阳和辽阳的粮食攀升到二十两一石的天价,后来就算和记的粮食进来,因为短时间内数量不足,还是维持在六两到八两一石的高价。
对这种高粮价努儿哈赤为首的强盗集团当然急了……他们从大明这边强抢来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出辽东,而粮食再短缺下去,他们就得替和裕升白打工了。
当时和记已经表示可以加大粮食供给的数量,后金方面断然拒绝了。
努儿哈赤采取的办法就是清查汉民储粮,并且全部掠夺走,当成了自己的库存和下发给女真诸申的粮食储备,女直诸申一人就能领四升粮,而同时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也是为了兑现自己“恩养”汉民的承诺,努儿哈赤表示汉人也可以留存一部份粮食,结果当然没有兑现,那年逃走和饿死的汉人不计其数,皮岛和铁山一带的汉人,多半就是在那一年逃亡出去的。
可见强盗头子和奴隶主的承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和可笑……
“此次不同。”曹振彦一脸严肃的道:“你知道吧,我们与和记的买卖停了七成还多,各种物资都缺,粮食的进口量也减少了。上头的旗主贝勒和老汗都是一个心思,感觉花费大量金钱买入粮食养活汉民,实在是太蠢,就是两个字:不值。”
李明礼使了个眼色,兄弟二人便出来到隔壁厢房,李明礼压低嗓门道:“这他娘的是什么歪理,老子们没有替他们完粮纳税?”
“天时不正。”曹振彦正色道:“各处完纳的税赋还不够养活自己的……”
“天时总有正的时候吧?”李明礼道:“那时候又怎说?”
“他们没有耐心了。”曹振彦道:“这一次清查厉害的很了……据老汗谕令,清查之后无粮之人皆收捕之,并将汉人丁、口数汇集成册,造册呈上,以听圣谕。汉人的粮食皆称量之,并将石数造书成册,令所去大臣掌之。”
李明礼霍然变色,知道这一次比上次还厉害了。
上次只是搜刮汉人粮食,还温情脉脉的规定给汉人留多少,主要是为了解决女真诸申粮食不足的难题,这一点是谁都看的出来的事情。
这一次却是将汉人汉军人丁口数造册,将各家有多少粮食都要造册,简直是前所未闻的史书未记录过的奇怪之事。
“还有,此次要将汉人汉军分为有粮和无粮户,有粮者是一口有五斗粮者,即列有粮人之数,一口有四斗粮者,倘有牛驴,则列入有粮人数内,若无牛驴,则为无粮之人。要把各处无粮之人带来,作为阿哈。”
“若无粮又已经抬旗汉军呢?”
“无用,这一次是彻底清查,汉军这一次在劫难逃,全部在清查之列,只要是无粮人的一律为阿哈包衣。”
曹振彦压低声音,又道:“据说还有更激近的,就是把汉人汉军全部编成庄丁,将大庄改为小庄,一庄十余丁种百晌地,旗主贝勒,小贝勒,贝子,阿哥,各总兵官,赐给多庄,到最底下的牛录额真也赐给一庄,汉人全部为庄丁,种地只留少量吃食,除了交纳公中的,剩下的也是给自己的主子收去。”
李明礼心中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适才听说有粮无粮人时,尚有希望,虽然他现在家里只有四斗多粮,但在离开辽阳附近时买了一匹健驴,花费不少,现在看来还是相当值得,有了这头驴就算是有粮户,不会被算成无粮人,强征为阿哈。旗下旗奴是最惨的,还不如当哪个女真人的户下人,对自己的户下人女真人总是还有些疼惜,就算是正常人疼惜自己养的大牧畜一样的感觉,不过如果是旗下共有旗奴,那使起来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明年一年,将会十分难熬。”曹振彦盯着李明礼,说道:“粮食我这一次直接带了两斗来,我自己骑马不好多带……还有一些杂物,也是顺道带来的,明年一清查时,你定然是有粮户,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家父劝你要和管庄的牛录额真或是牛录章京搞好关系,平时多走动,等风声一紧,就赶紧自愿放弃抬旗的身份做他们的包衣,这样你就真正找着靠山,虽然还是当奴才,不过不会被凭白无故的拿去斩杀。待将来风声再变,一样还有抬旗的可能。”
曹振彦没有提起叫李明礼回辽阳的话,可见曹家也是要谨慎小心的处事,额外的事情也不敢多管,小心事多遭人忌恨……
李明礼一条条的听着,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来。
只是,他呐呐的道:“处关系,巴结贵人,这事我不会啊。”
曹振彦闻言笑道:“李哥你也是拳头上能跑马,弓箭十几个力的好汉子,怎么这点事也不会吗?也就是多打几个千,多嗑几个头,多说几句好听的话,打着猎物或是捕着鱼了,多给他们送一点去,这样自然而然的就亲近了……”
“原来如此。”李明礼神色淡然,说道:“愚兄受教了。”
曹振彦在心里微叹一声,又说道:“李哥有没有想过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