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备道一脸的不以为然,草率的拱手敷衍道:“是,下官多谢大司马教诲。”
高第一叹,随人走进去拜见魏忠贤。
书房之中,魏忠贤穿着大红蟒服等着,太监似乎最钟爱此服,象在京武职官喜欢穿麒麟补服一样,太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身大红蟒服。
“见过厂公。”
高第走上前去,躬身拜揖行礼,并没有跪下。
近来侍郎一级的文官见魏忠贤已经都是跪拜行礼了,一些勋戚和武官见了魏忠贤都是跪拜行礼,文官之中侍郎以下也全部是跪礼,只有侍郎以上还算是保持着文官的尊严。
“高大人请坐。”魏忠贤轻轻瞟了高第一眼,感觉这是一个比较传统的老资历的文官官僚,自以为是,有一些自尊和傲气,但由于经历了太多,已过花甲之年,行事有较多的顾虑,不需费太大力气就能压住此人。
“高大人临行之前,咱请老大人过来,主要还是想听听老大人上任之后,如何处理辽东诸军务之事?”
高第坦然言道:“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定论,孙阁部在辽西数年,虏情尚算安稳,为稳妥计,下官打算萧规曹随,不做大的改动。”
魏忠贤慢吞吞的道:“总要有所更张才是。不瞒高大人说,咱对辽西的局面还是相当不满意的。”
“请公公直言。”
“你看,辽西用银最多时是近五百万一年,经过这一年多来的裁减,调走了数万客兵,减轻了不少军饷转运的压力,就算如此也还是有一年三百多万的开销,朝廷前两年岁入不过八百万银,辽西一地就用了五百万。现在一年说是有千万了,辽西还是要拿去近一半,加上九边用银,朝廷百官俸禄开销,宫中用度,军饷开销如此浩大,宁无忧乎?”
魏忠贤居然拽了句文,深知其底细不过识得几个字的高第也是暗觉好笑。
“还请公公示下。”高第虽心鄙其人,但知道辽西战守大计还是眼前这太监可一言而决,自己并非其门徒,并非事事要听从其意见,然而从现实角度考虑,还是听听魏忠贤怎么说是好。
“高大人可知王在晋之说?”
“公公是说建立重关,弃守锦州右屯前屯宁远,只守山海重关,充实蓟镇之法?”
“是!”魏忠贤声调增高,显得有些尖利,这时他才显示出自己象阉人的一面,否则其相貌堂堂,下巴趣青,似有胡须,加上身形高大,踞坐于上,象极了位极人臣的阁部大臣,而不是提督东厂太监。
“此法下官也曾听闻过,并有所考虑。”高第言道:“若论节省军饷军需,则此法最好,只需劲兵守备重关,关外数百里地方无需修城建堡,也无需转运大军粮饷,一年最少能省二百万军资,节省之财赋可以充实蓟镇……老实说,下官是赞同王在晋所说。”
“现在可行得否?”
“现在行不得了。”高第道:“孙阁部这三年来用银千万,修城八,堡六十多,复地二百多里,收拢辽民数十万人,垦地数十万亩,练兵十余万,以宁远和锦州为两大防御核心,山海关成为内镇关门,以觉华岛为储粮地,数十万石粮和大量白银物资放在岛上,大船数百小船两千余艘……下官的意思是朝廷已经付出这么多,军民百姓亦习惯朝廷收复辽土的做法,如果此时倡言放弃,不说天下百姓骚然,便是朝官也绝大多数不会赞同,皇上也定然会大为不满。”
魏忠贤叹一口气,高第说的别的事也就算了,什么官心民心,魏忠贤已经看明白了,在绝对的强权面前那些都只能算个屁。神宗显皇帝还是不够狠,苏州人一闹就没有办法,可是他魏忠贤绝不会如此,去苏州抓捕人犯也有人闹事,最后还是抓了苏州的官员,并且把闹事的领头人全处斩了。
权力就是要用,手握权力却不敢用,那要权力又何用?
魏忠贤真正在意的是天启皇帝的想法,任用高第这种不是阉员成员的大员当经略,皇帝直接就允准了,可见高第的能力和经历皇上也是认可的。和其皇祖万历皇帝一样,天启皇帝对寻常政务经常就是顺耳一听,然后便说:“厂臣酌情办去,然后复朕知道。”
政务正常就是交给魏忠贤去办了,除非是军国大事,特别是辽东经略一职,魏忠贤多少次上窜下跳,半年前就想换掉孙承宗以安自己之心,时隔这么久才真正成功,种种细节显示,天启皇帝对孙承宗在辽西的种种举措还是满意的。唯一不满和怀疑之处就是辽西明军的能力,到目前为止建虏并未大举进攻过,辽西明军诸营是不是真的能通过严峻的考验,现在还难说的很。!-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