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将领和内丁几乎死光了,洪承畴眼见围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均是面色凶恶的狰狞模样,他心中越来越害怕,也后悔自己不该自忖有边才,同时也是想早点升上去,才留在大同有此冒险之举,若是早知道有今时今日,那是打死也不会留在大同,宁愿贬官去职也不来趟这汪浑水。
只是现在后悔却也是晚了,洪承畴再三思忖,自己是不是要考虑在阵前掷剑投降,但残留的一丝丝的身为文官的骄傲又阻止了他,而且洪承畴心存幻想,他毕竟是大明巡抚,对方应该是有生擒他的想法和打算,如果是自己被迫投降,那面子上就会好看许多,将来不管怎样不会落个太难听的名声。
在这种迟疑和犹豫的情绪之下,洪承畴随波逐流的又向东策马前行数百步,最终却是发觉再也走不动了。
身边的将士除了战死的之外只有十余人,众人形成一个小圈子,外围是无数的长枪和火铳,无数敌人围拢包抄过来,一张张凶恶的脸庞似乎就近在咫尺,连呼吸的味道都要喷到洪承畴脸上来了。
“不意今日落到如此田地……”洪承畴还在自艾自怨,这时数十支火铳一起举起,瞄向了他。
“不要!”洪承畴心胆俱丧,下意识的脱口道:“本官是进士,是大明巡抚……”
但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火铳依次打放击发,将洪承畴身边的十几人秋风扫落叶般的打落在地上,弹丸又打在洪承畴的身上,打出一个个血洞,将他的肋骨腿骨臂骨悉数打断,毕竟几十颗弹丸在近距离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打放,威力足可打烂厚实的木板,人的身体在这样的打击下显得相当的脆弱,血肉迸射,洪承畴话未说完,这个曾经的天子骄子,后世的汉奸,又后世的民族融合的功臣,就这么被打的全身血肉模糊,从战马身上倒毙在地上,穿着大红官袍的身体砸在地面上,其丝罗制成的官袍在黑灰色的地面上被脏污了,这个有洁癖的大员也完全无法再换一身干净的新官袍,他的鲜血沽沽流出,混在那些被他轻视和看不起的下等人的血液中,再难分彼此。
“好了,此间事毕,派出警戒部队,打扫战场……嗯,各军官注意,记录下一些好苗子的名单,将来建议吸纳进商团军,当然,以自愿为原则。”
孙耀的话说完,一个中队指挥推出韩老六,笑道:“刚刚老六一铳把巡抚给打下马来,这是个好苗子啊。”
众人均大笑起来,韩老六开初有些不好意思,被笑恼了,脑子一抽,脸红脖子粗的道:“老子四十多岁,体能跟的上,打仗胆子壮,有啥不能当兵的?老子当兵,半年就是军士长。”
众人又要笑,孙耀摆摆手,说道:“老六你就算了,我们和记军工司需要你,未来北边两个铁矿加一个铜矿都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我这里把你用了,后脚李东学蔡九他们找我拼命来……得了,你一铳干翻了巡抚,这可是凌迟的大罪,怕不怕?”
众人这才都有些醒悟过来,不少人开始环顾整个战场。
由于矿工们突进的快,打的凶猛,明军的死伤并不重,等洪承畴被围住并杀死时,外围最远的明军已经跑到二三里外了。
性命交关,这些人也是跑的飞快。
由于没有军令追击,矿工们在抵近战场完成战术任务后,只打击那些跑的不快的,导致一群明军弃械投降,他们多半是被围住或半包围之中,所以投降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孙耀过来时,战事已经结束,少量的警戒部队被派往阳和之间的官道,肃清西至保平堡和桦门堡的敌人,轮值警备,这就足够了。
在此时新平堡的堡门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投注了过去。
穿灰色军便服的张瀚当然是在出堡队伍的第一人,一身军袍,一匹黑马,一人一骑自缓缓打开的堡门中策马而出。
“万岁!”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振臂高呼起来。
更多的人跟进,所有人开始兴奋的叫喊起来,万岁之声响彻云霄,估计逃跑的明军还听的到这极为震撼的叫喊声。
张瀚满脸笑意,一直不停的策马向前,在他身前的矿工们纷纷让开通道,所有人都是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这位和记之主,当之无愧的主心骨,当家人。
对前来救援新平堡和张瀚这事,矿工们是当成拯救自己一般来行动,这才能迸发出如此的热情,不仅能迅速赶至战场,还能猛冲猛打,好象一个不会拳的壮汉,凭着蛮劲楞是把精锐的宣大兵给打傻了。
要知道,宣大兵的战力可并不弱,战场上的万余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还有两个大明最杰出的文官在战场上指挥,但他们的战场经验和能力还是有明显的不足。可能是因为卢象升还没有得到在和农民军做战的锤炼得来的经验,洪承畴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