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程本直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道:“怪不得东翁说此行要紧,如果要全务防备和记,辽西安危就得寄于和约之上了。”
“正是。”袁崇焕盯着程本直道:“程先生要不惜一切,一定要把和约谈成。我观那皇太极不似老奴那么狂悖,似有可商议之处,你要言明,若要真的议和,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过了这段时间,大明朝堂是不可能允准和议!”
“是,在下知道了。”程本直眼中满是狂热之色,对袁崇焕的交代完全接受。他可是袁崇焕真正的拥护者,在袁死后到处串连替袁鸣冤,也在著述中替袁大呼冤枉,当时的幕客知名的很多,比如茅元仪,后来的夏允彝,谈迁,他们都是著名的幕客,也多有著述存世,但后来搅动一时风云,引发几百年公案的幕客,程本直当属第一人。
袁崇焕对梁稷问道:“东江兵可曾至天津?”
梁稷摇头道:“还未,只来了一个游击,带二百马步,说是打前站的。”
袁崇焕眼中杀气闪烁,说道:“还是说没有饷?”
“是的,饷,械,马,都说不足。饷以每兵补五两之数,三万兵要十五万两银,粮要十万石,还要铁甲并锁甲,绵甲二千领,弓五千,箭百万矢,还要草束百万,马三百到五百匹……”
梁稷面色异常难看,神色之间竟有罕见的负气之色。
为了充实蓟辽防线,保定镇用了杨国柱为总兵,蓟镇把黑云龙挤走了,换成了满桂,也是把满桂和赵率教分开,免得两人总是发生争执。
历史上满桂与赵率教不和,后来导致也不听袁崇焕的命令,然后满桂被移到宣镇,崇祯二年惊变,赵率教率骑兵急驰回援,将士疲惫不堪之时欲入城休息,结果被守将拒绝,结果被后金兵打了伏击,赵率教全军覆没,真是时也命也,天不佑大明。
论将才,赵率教是远在满桂之上的。
除了保定镇之外,天津抚标营也开始招募训练新兵,山东镇和登州镇也奉命选练精兵北上充实蓟镇防线。
缓不济急,袁崇焕忧急之下,奏请调皮岛各处的东江镇兵三万人,兵部核实的东江战兵大约也在此数,也就是说,袁崇焕希望放缓对东虏的牵制和攻势,一切以针对和记为重。
三万东江兵奉调出镇,不管是充实蓟镇,还是放在京师,保定,遵化等处,对防御守备都是极大的利好和补充。
崇祯皇帝对此议也很赞同,如果暂时没有反击辽东的计划,东虏也屡次在辽西受挫,东江的所谓牵制也毫无用处了,上次天启六年的辽西之战,还有朝鲜丁卯之役,东江避战的姿态相当明显。
若如此,不妨把东江劲兵悉数调至辽西一带部署,最少比蓟镇兵要强的多。
怎奈毛文龙纹丝不动,借口饷械不足,船只不足,军心不稳,总之就是一个字:拖。
“文龙有异志。”李烟客森然道:“此枭雄,现在局面不稳,他要待时而动。”
“时势就是大明亡,他亦不能独存。”程本直冷冷的道:“此人不识大体,格局实在是低下的很。”
“现在没功夫料理他。”袁崇焕有些疲惫的道:“和记出兵的时间现在谁也说不准,只能再派人督促毛镇派兵出战,粮饷械诸事,我会向京师奏请,这钱朝廷拿的出来。”
现在大明京师朝堂上下已经都红了眼,京营在年尾时还在大清点,皇帝派出多家勋贵,太监,还有御史文官清理京营,同时搜罗很多股兵马北上充实宣大,又要调东江兵至蓟辽保定一带,还将登镇,山东兵马也移向北方。
短时间内,朝廷希望在宣大到蓟辽一线,连同京营兵部署起百万大军的防线。
这当然是纸面上的数字,不过打个五折甚至四折,四五十万左右的兵力总是有的。其中有十几万人左右可称精锐,其中六万人左右的关宁兵,还有三万人的东江兵,这近十万人可称是真正能用的精兵,如果用好了,配合九边的固定防线和火器,对消耗和记的凌厉攻势还是相当的有用。
在很多人眼里,大明有亿万生民,有牢固的九边防线,有千万以上的财赋,有百万精兵,和记虽强,毕竟困在草原一隅之地,且失去大明内部的商行之后,损失巨大,恐怕未必有能力攻入大明境内。
甚至袁崇焕的底线就是蓟镇和京师,加关门不失,只要守住这些地方,勤王兵马不断前来,和记没有办法在打下的地盘形成统治,京师不失,士绅不附,想如占领草原那样占领大明的国土,恐怕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容易。
但一切还得照着大明这边的剧本来写,据袁崇焕所知,登镇,山东,河南,现在都处于流贼的威胁之下,很多地方官员还在请朝廷派兵,上个月京营兵刚出去五千人往河南,更不要说把这几个省的兵力都集中到九边和京师。
蓟辽方面,科尔沁人的叛乱被平定的太快,完全没有起到牵制和记的作用,而毛文龙缩在皮岛不肯出来,这当口袁崇焕也没有功夫料理毛文龙,只能尽量满足其需要,只要毛文龙肯带着兵往蓟镇保定这里来就行。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请皇帝颁赐圣旨,严词训令,看毛文龙是不是有公然抗旨的胆子。
其若是敢公开抗旨不遵,不管找什么样的借口,将来也必定难逃诛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