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已是大齐顶尖名门,深蒙帝恩。只是,文臣的荣光想一代代的延续下去,绝不是易事。
勋贵世家,有爵位和世袭的福贵。将门靠的是对皇上的忠心赤诚,一旦有战事,便要领兵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所立下的战功,亦会惠及子孙后辈。
而文臣们,靠着科举晋身。在位时风光赫赫,一旦告老致仕了,家族便会面临衰败的困境。
也因此,文臣官宦之家,对儿孙的教导皆十分严格精心。在自己老迈致仕之前,能有儿孙辈的在朝堂官场展露头角,便能延续家族的荣光和地位。
陆迟年轻有为,又是天子心腹。他追随天子,陆家其实也没了第二个选择,也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了。
陆阁老在书房里独坐了许久,忽地叹了一声,不无自嘲地低语:“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一直以为的性情随和胸无大志的天子,原来只是韬光养晦。城府之深,连他也被蒙骗住了。
如今,天子的宝剑已出鞘,光芒四射,谁能抵挡?
……
隔日,陈言官告病不出。
消息传进众官员耳中,众官员不由得暗暗咋舌。陈尚书下手可真够狠的,这可是亲儿子啊!
相较之下,赵阁老陆阁老就温和多了。赵奇好端端地出现在人前,陆迟更是毫发无伤,被天子召进宫伴驾议事去了。
有好事胆大的,少不得要在陈尚书面前戏谑嘲弄几句:“陈尚书,令公子病得如何?不如我介绍一位京城名医给陈言官看诊如何?”
“听闻皇上赏了太医去陈府为陈言官看诊治伤……不对,是治病。倒不必你我多事了。”
陈尚书气头一过,也在懊恼自己冲动手重,让别人看了热闹。在得知赵奇和陆迟皆安然无事进宫伴驾后,心里就更懊恼后悔了。
天子执意要削藩,谁也挡不住。既然如此,追随天子摇旗呐喊显然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暴躁冲动的脾气,可真收一收了。
过了几日,小朝会上商榷完政事后,天子主动留下了陈尚书,亲切地问询起陈湛的“病情”:“……朕不便出宫,不然,就登门探望他了。不知他现在身体如何?”
陈尚书脸皮再厚再老,也禁不住天子这般询问,耳后有些火辣辣的。咳嗽一声应道:“多谢皇上关心。陈湛病的不重,再有一两日就能恢复如初,进宫伴驾了。”
盛鸿温和笑道:“如此就好。朕每日政事繁忙,身边离不得陈湛。待他病愈了,让他进宫来见朕便是。”
陈尚书老脸也有些发热了,唯唯诺诺地应是。
出了移清殿后,陈尚书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当日晚上,陈尚书一回府,就沉着脸去了陈湛的屋子里。
陈湛年轻力壮,挨几棍子受些皮肉苦而已,有宫中疗伤的药膏敷着,每日躺在床榻上好吃好睡好喝,养得面色红润,精神好极了。
一见亲爹来了,陈湛立刻收敛笑容,挤出宝宝心里真苦的表情来,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父亲。”
陈尚书:“……”
陈尚书看得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一眼过去:“混账!就那么一点皮肉伤,哪里要整日躺着要人伺候?明日就给我起身下榻,进宫伴驾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