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里中午来了对小情侣,带着一年纪不大的孩子,四/五岁的样子。三个人看起来像一家三口,但其实小姨带着外甥女出来相亲。
菜上齐之前,火锅店里都一派和煦,况且那会儿才十二点,人并不是很多。
菜上齐十几分钟后,店里忽然来了一位年轻男士,从争吵到掀锅不过短短几分钟,两个成年人反应灵敏,只被溅出的热汤烫了小面积皮肤,坐在儿童座位上的小女孩却被烫伤整条右腿和右臂。
林若冰在去往医院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的事情。然而最可怕的就是未知,几乎将熊燃相关的人想尽,最难过的就是家人。
医院地点很好找,熊燃也是。林若冰停好车去到门诊大厅,熊燃就站在那里同人交涉,对面站着一位略略发福的中年男人,态度极差,面容沧桑。
他不注意周遭环境,自然察觉不到林若冰的到来,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我孩子还这么小,她怎么办?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
陈糯叹了一声,正色道:“您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主要责任并不在于我们店方,而是您妹妹的前男友。”
男人嗷嗷两声:“想推卸责任是吧?”
“不是。”陈糯愁道,“您冷静一下。”
大约还有几米距离时,熊燃抬眸,看到了她。林若冰见他完好无损,又听见陈糯同男人的谈话,大约能猜到发生的事情,于是一句话没有说。
熊燃看着她,将人揽到身后,转过头,看着男人。
“孩子的伤确实严重,我可以赔偿,但我要求私了,您要告的话,告主犯。”
男人不说话,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过了会儿才说:“你们赔多少,才能让我女儿不留疤?她只是个小姑娘!她以后还要上学结婚,她以后怎么办?”
熊燃只道:“我可以赔你足够不留疤的钱,而且我们店里员工送医及时,一刻没耽误,尽到了责任,我是心疼孩子,才给你掏钱,这点儿你要搞清楚。”
林若冰站在熊燃背后,能感觉到他由内而外发出的薄怒。
陈糯马上说道:“这事儿不怪我们,属于我们倒霉。”
男人怒道:“你有我女儿倒霉?谁稀罕你们破钱,你能让她恢复原样吗?!”
“叫有什么用?”熊燃开口,“你先给孩子治着,所有的医药费和后续恢复费用我全包了,你一边给孩子治一边给你妹前男友打官司,不耽误孩子恢复。”
熊燃动作利索地掏手机转账,边输密码边说:“没烫到孩子脸,也算幸运。”
男人看着手机里多出的账户余额,忽然间放声大哭。陈糯看了眼那男人,默默叫身后的人收好录像的手机,然后最后一遍叙述:“这位家长,非常同情您的遭遇,但我们公司对您和您家人已完成赔偿,自此无关。”
男人没说话,他也觉得对方赔得够多,但依旧心疼女儿,憎恨那个神智不清的始作俑者。
陈糯跟着男人去往急诊室看望正在上药的小女孩,病房里站着女孩的母亲和小姨,林若冰想跟着去,熊燃拒绝了。
临近三点,熊燃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他忍着,也没什么情绪,在于孩子父亲交涉中,他一直压制着对方的情绪,但转账毫不犹豫。
“别看了,那孩子确实可怜。”
林若冰抿了抿唇,问怎么回事儿。
熊燃大致说了几句,愁道:“到哪儿都有这种疯子。”
他说得是始作俑者,不是女孩家属,他很感谢女孩家属,已经称得上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似乎也总是降临到可怜人头上。
林若冰问:“你没事儿吧?”
熊燃皱着眉头:“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比起受伤的小女孩儿,比起她的家人们,他能有什么事儿。
他说:“生活就是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来个炸/弹。”
林若冰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去安慰他。
她问他:“你给了孩子父亲多少钱?”
“六十六万。”
林若冰看着他满不在意的表情,无声抿了抿唇角,这个数字过于敏感,似乎有些特殊。
他直截了当道:“就是姚凌珊赔我的那六十六万,把它给真正需要的人,我觉得很好。”
而且这么一来,下意识感觉,好像姚凌珊从没出现过,林若冰也没为此发过脾气,一切一如既往。
林若冰想了想,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熊燃舒展开眉:“吃饭去。”
吃完了饭,男人又给陈糯打了个电话,问清情况后心安下来,陈糯说医生和家长会用最好最贵的药给小女孩治疗,有极大的可能是不会留疤的。
挂断电话,熊燃突发奇想:“去老宅吗?”
“见梁老师?”
“嗯。”他说,“她昨天又给我打电话,要我带你回家,还说有时间一起回旁杉,看看她种的花。”
“可以。”林若冰认真道。
熊燃毫无征兆地拿起她的手指凑到唇间一触,低声道:“宣荷也快回国了,到时你们见见,这孩子一直想见你。”
林若冰刚想说好,然而不等她回应,熊燃忽而喟叹一声:“唉,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