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头一片安静,朦胧的光线落在殿中煦煦温和。
即便锦瑟很累,可睡得还是很浅,梦中迷迷糊糊似又看见了沈甫亭,明明是温和含笑的看来,却突然之间变了一副样子。
她猛地惊醒,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起身慢吞吞往外走去,本还坐在殿中的沈甫亭已经不见踪影,想来是去书房里处理政务了。
也不知他的精力怎得这般好,同样是一日两夜没睡,还是这般神采奕奕,她却连觉都睡不好,着实是同人不同命。
她百无聊赖,又想起了先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太巧合,他发作的时间与以往的间隔实在太短,叫她不得不怀疑寂斐给的东西有问题。
寂斐从来不会骗她,可若是这次骗了她呢?
她面色微微一冷,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被欺骗的恼怒,当即便要去寻寂斐问个清楚。
她这厢出了妖宫,沈甫亭已经将匹相、匹献叫到跟前问之,二人哪有那个胆子在沈甫亭面前撒谎,没了锦瑟在一旁指点,沈甫亭一个眼神便吓得他们一字不落全吐了出来。
“此事已经有些时日了,属下等一直不敢告诉君主。”匹相、匹献心中担心非常,也不知这般说出来,情况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沈甫亭这才知晓自己已经如此严重,而他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察觉,这是显而易见的输局……
自己和自己又怎么斗得过?
他面色微微一沉,慢慢闭上了眼,眉头紧皱,只觉棘手,没有了意识就等于那些地宫的尸人,即便活着也等于死了。
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君主,娘娘怒气冲冲离了宫,可是与君主吵架了,闹了脾气?”花嬷嬷匆匆忙忙而来,刚头正巧见锦瑟面带怒气离开,也不敢跟上,连忙往这处来。
哪有什么吵架,二人刚从外头回来,可甜腻着。
妖界锦瑟早就走腻了,平时也至多就是在妖宫里头晃荡一圈,如今要出去,除了要见人,还有何事?
沈甫亭慢慢睁开眼,眉间的痕迹敛的越发重了。
锦瑟一路出了妖宫,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寂斐,他们二人相识这么多年,早就有了默契,轻易就能找到对方。
寂斐正坐在一处古亭前等着,不再易容,一身黑袍与周遭青山格格不入,他如今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妖界更加证明了锦瑟的想法,那东西显然就是有问题。
锦瑟面色阴冷走近了亭子,寂斐见了她并没有惊讶,依旧拉过她的手,给她行了最高礼节。
“你来了,我的王。”
“你给我的东西恐怕不是只以口渡便可以罢?”锦瑟收回了手,开门见山缓声问道。
“不错,并非只有这一种法子。”寂斐神情泰然,拢在袖间的手却不自觉握紧,要极为费力才能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妒意,“动情动心才能牵动其本质,邪魔歪道的东西从来无孔不入,他心智不坚,就避免不了……”
男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便是连猜都能猜到了。
他们二人是夫妻,自然会做夫妻会做的事……
那烟气无色无味,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根本叫人防不胜防。
锦瑟闻言眼中一片阴冷,恼怒之余却是失望,即便往日他们争吵过,敌对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骗自己,可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骗的这么彻底。
“寂斐,你竟然骗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是在帮你修正你的路!”寂斐心中一痛,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猛的站起身,少了往日的冷静,“锦儿,我没有想到你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害你的人就站在悬崖边上,你连推一把都做不到,你才是让我失望的那一个!
你陷的太深了,沈甫亭夺去妖界你都可以不管不顾的留在他身边,你是不是将所有都压在了他身上,你要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傀儡吗!”
锦瑟黛眉微蹙,伸手挥袖,猛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的事情,你不准管!”
寂斐见她要走总是受不住,声音低到无力,却还是一击毙命,“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到如今也是陌路,你又怎么知道你们会相爱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变数太多,以她和沈甫亭的性子,或许稍有挫折便会被打散了去。
锦瑟再是自信,也不可能保证这种东西,可她无可否认,她对沈甫亭确实不同。
“一辈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与我来说无用,若是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他就哪里都别想去,你不用费心,我爱不爱他和你骗不骗我是两回事,寂斐,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寂斐几步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怎么没有关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了一个男人和我决裂,你对得起我们的情谊吗?!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爱你,从你第一次扬着小爪子威胁我挠我的时候就爱你,你一直看不见,沈甫亭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你,你叫我如何甘心?!”
锦瑟:“……”
锦瑟听着只觉说不出的古怪,明明是感人肺腑的场面,她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异样,总觉得寂斐哪里出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