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舞蹈室设计得不算巧妙,墙体是淡淡的烟灰蓝,地板是比烟灰蓝再深一个度数的蓝,一整面墙是都是落地窗,平时看着倒是挺好看,下午阳光正好从窗口照进去,地板晃得有些刺眼。
陪着healer练了一下午,尤其是岑月白捡起她的钻戒时,舒鹞觉得自己快被7克拉的钻戒晃瞎了,顺手丢回包里,也就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我丧夫。”
舒鹞从练舞室出来时,眼睛还是花的。
拉开门,一眼看见站在门边的周酩远。
舒鹞眨了下眼睛,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被晃得出现了幻觉。
等她意识到面前的周酩远并不是什么海市蜃楼,舒鹞才意外地扬了扬眉,心说,看来真不能说人坏话,刚说完自己丧夫,这人就在她面前诈尸了。
她心虚地晃了晃手里的小包:“你怎么在这儿。”
周酩远把离婚协议背在身后,没什么表情:“路过。”
身后的门边探出6颗脑袋,一个个的都对站在门口的周酩远有些好奇。
岑月白看见周酩远时,眸色极其不明显地暗了一瞬,到底还是碍着自己内敛的性子,没开口询问。
年纪最小的陆欣就没有岑月白那么内敛,顾虑也没有那么多,他用手指捅了捅舒鹞的肩膀,小声开口:“舒老师,这是你男朋友么?长得很帅啊。”
“不是。”
周酩远面色淡了淡,却听见舒鹞大大方方地继续笑着回答:“这是我先生,刚说完丧夫就诈尸了,打脸来得太快。”
几个大男生露出惊讶的神情。
周酩远则是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垂着头的岑月白,弯起唇角,问舒鹞:“一起吃晚饭么?”
可能是有其他人在,舒鹞并没有像在飞机上那种不自在的感觉,随口说:“吃呗,上次那个金汤花胶鸡就很好吃,去喝那个吗?”
“听你的。”
周酩远这话里有淡淡的宠溺,舒鹞没觉得,身后那群傻孩子先起哄地鬼叫起来。
“练你们的舞去。”
把6个大男生关进练舞室,舒鹞才看见周酩远背在身后的手:“你拿了什么东西?”
“一些不重要的废纸。”
周酩远转身,把手里的a4纸撕碎,丢进垃圾桶里。
碎纸落进垃圾桶里时,周酩远忽然清醒。
他是喜欢舒鹞的。
那些所有的莫名其妙,所有的矛盾,所有的朝令夕改,所有的不理智不严谨……
都是因为,他喜欢舒鹞。
他不仅没有了以往的骄傲。
他还在患得患失。
舒鹞穿了一件浅驼色的长风衣,晃着手里的小包走在前面。
周酩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舒鹞像是一封信,丰富,感情充沛。
她承载着生活的尘埃,却仍然是穿透尘埃的光芒。
而这封信没有写地址。
周酩远想,也许她可以是我的。
永远属于我一个人。
这顿金汤花胶鸡到底是没吃上,周酩远载着舒鹞往餐厅去的路上,接到周母的电话,说是周家庄园那边让他们回去一趟。
看来是周憬的意思。
不然周母也不会说得那么隐晦。
周酩远偏过头问舒鹞:“要不要打包一份鸡汤?”
“算了,”舒鹞皱了皱鼻子,伸手比了个寸许的距离,“我胃口够小了,但每次看见你祖父,还会更小一些。”
这还是周酩远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周憬,他轻笑一声,比舒鹞更直白:“他是有些倒胃口。”
舒鹞有一瞬间惊讶,偏头看向周酩远。
他好像变了个态度,说不清,但从刚才见面开始,就有一种类似于纵容感觉在。
周家庄园还是老样子,本来就没什么人气,深秋又有几棵树斑驳的叶片摇摇欲坠,华丽的建筑都挡不住那种萧瑟感。
舒鹞跟着周酩远在餐厅里入座,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总觉得坐下时,主位上的周憬目光好像落到过她身上。
依然是周家的私厨,菜品一道一道端上来,落摆在桌面上。
周家的人个个都无趣得很,唯一的品味大概就是在吃上,每一道菜品都很精致。
舒鹞盯着一道龙虾汤炖鱼子酱看了两秒,又去看松露汁温泉蛋。
周酩远在桌下,用膝盖碰了她一下,同时向她的这侧倾了倾身子,耳语:“想吃哪个?”
舒鹞撇嘴,也压低声音和周酩远说悄悄话,语气颇为遗憾:“看哪个都想吃,又怕消化不了,只能挑一样尝的话,就鲍鱼淋嫩羊排吧。”
这种时候的舒鹞语气里的叹息都是实实在在的。
像个孩子。
这样的舒鹞,和心眼多得能让人得密集恐惧症的周家人坐在一起,显得尤其可爱。
周酩远突然就怀念舒鹞嗲声嗲气的“酩远哥哥”。
他拿了双没用过的筷子,夹起舒鹞念叨着的鲍汁淋嫩羊排,放到盘子里切成小块,又重新夹起来。
舒鹞非常自觉地张开嘴。
周酩远的筷子却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逗人似的:“叫声好听的。”
舒鹞才不是那种乖乖被逗的性格,眼睛一瞪,伸手拉着周酩远手腕,把筷子放到自己嘴边。
她一口叼走鲜嫩的羊肉,在桌下的脚还不忘去踩周酩远。
踩得还挺狠。
一点情面都没留。
被狠狠跺了一脚的周酩远连眉都没皱一下,反而扬起嘴角。
可能是一下没解气,舒鹞又踩了他一脚。
这一下比刚才轻得多。
但周酩远的手是放在自己腿上的,舒鹞风衣里面是一条短裤,腿部光洁的肌肤无意间剐蹭在他的手指上。
周酩远收回手,舔了下唇角。
好巧不巧,两人对面坐的又是周安桐。
周安桐“嘶”了一声,隔着桌子调侃:“我怎么每次都坐你们对面?吃狗粮都吃饱了。”
舒鹞的手这才从周酩远手腕上收回去,垂了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她这样像是在不好意思,周酩远还没来得欣赏舒鹞此刻的表情,坐主位上的周憬突然拍了下手。
众人目光投去,周憬开口:“酩远最近不错,听说南非那边的新项目发展得很好。”
周酩远没什么表情,也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