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跟着周酩远来南非之前,舒鹞想象中的南非很贫瘠,是那种无尽的荒漠和巨型植物的形象。
来了之后才发现,开普敦发展得很不错,景色也美得要命。
只不过周酩远这边的实验所,把钱都搭在了项目上,住处真的很一般,和帝都市东槿那栋大别墅比,确实天壤之别。
舒鹞他们住的是研究中心的员工宿舍,有点像那种国内的小旅店。
一人一间屋子。睡人的床再加上空地和浴室,统共也不到15平米的空间。
每个屋子都是单人床,周酩远住在舒鹞隔壁。
房子虽然老旧,他那间屋子舒鹞也去过,整齐得不像是人住的,被子都折得方方正正。
周酩远细心地给舒鹞盖了张毯子,才把人抱着从手术室出来,一路走到舒鹞住的那间卧室门口,推开门,舒鹞感觉他的眉梢抽动了一瞬。
她住的这间,床柜格局、甚至床单被罩的花色都是和隔壁一样的,深灰浅灰交织的条纹,被舒鹞吐槽过像是监狱牢房。
不过她住了几天,现在窗台上摆着一排用泥巴捏的小人,舒鹞的技术不怎么样,更像是一排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里斯都说了,幸好女娲娘娘不是她这种技术。
窗户上摆着个草编的风铃,是当地的小朋友送给舒鹞的。
鞋子横七竖八堆了几双在地上,不大的桌子上是两个巴掌大的包包,还有一堆不知道哪摘回来的叶子,有的已经干枯成驼色。
床上的被子没叠,鼓囊囊的一小团,枕头旁边一堆乱糟糟的充电器和耳机线。
周酩远艰难地迈过鞋子们,把舒鹞轻轻放在床上,把她的手机从裤兜里摸出来:“睡一会儿,午饭前还要去输液。”
舒鹞躺在床上,扯了扯领口:“酩远哥哥不看了吗?刚才不是说回来看吗?”
周酩远没说话,直接迈了步子往外走。
背影还是那个高冷的背影,只不过出门时撞了门框一下,暴露了他的慌乱,耳根有一瞬间的泛红,看着有些可疑。
舒鹞猖狂地大笑出声,怎么停都停不下来,拍着隔壁的墙,一直笑。
结果乐极生悲,才早晨8点多,舒鹞气息虚弱地给周酩远打电话:“我想念里斯教授了。”
“好好说话。”
“周酩远,我胃疼。”
南非这种简陋的房子,又不会很隔音,舒鹞笑得多起劲周酩远是听到了的,只是没想到这傻姑娘能把自己笑到医务室去。
周酩远冷着脸把人抱回研究中心,里斯打了个呵欠,有些不解:“怎么搞的?你们俩不会是做什么运动了吧?”
里斯教授扭头去看周酩远,一脸不可思议和斥责:“她才刚下手术台,我说小周总,你能不能,克制点?!”
舒鹞摸着鼻尖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自己笑的。”
本来里斯教授还说,舒鹞稍微休息几天,也可以尝试着吃一些正常的饭菜,多咀嚼别让胃部出现排斥就行了。
托这场笑的福,什么也不被允许吃了。
手术后的第5天,舒鹞端着一碗燕窝,可怜巴巴地蜷在卧室床上。
卧室的单人床靠着窗边,她看见周酩远从窗子旁走过,愤怒地拍了拍玻璃:“周酩远!”
周酩远正举着手机和白栩通话,听见玻璃被拍响的声音,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把手机换到耳侧的另外一边,看向舒鹞。
她穿的是他的衬衫。
里斯教授嘱咐说手术后这几天要穿得宽松些,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带来一堆小裙子,还都是能体现腰身的那种,最后只好借了周酩远几件衬衫。
高定衬衫,面料上好,穿在周酩远身上是冷清禁欲,穿在舒鹞身上,像是唱戏服,袖子被她甩来甩去。
这姑娘脸上堆着忿忿,把玻璃窗拍得“啪啪”响。
廊外正下着一场大雨,从早晨下到下午,气温骤降。
舒鹞的卧室里开着电暖器,玻璃窗被烘烤得凝结着水雾,她的巴掌拍上去,印出一个又一个清透的手印。
舒鹞大概也有些热,脸颊发红,不知道是电暖器温度太高,还是刚喝了半碗热腾腾的燕窝给热着了。
看见周酩远回眸,舒鹞开始抱怨:“不是说手术好了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么!骗子!你和里斯都是骗子!大骗子!”
舒鹞上午刚看了个电影,里面的人吃得可香了,她纠结着眉心:“我想吃方便面,想吃麻辣烫,想吃路边摊,想吃小脏串,想吃苍蝇馆子!”
她端着剩下的半份燕窝,语气忿然。
其实燕窝隔水炖得刚刚好,又放了南非大鲍鱼丁和小人参,味道清甜,也够滋补够奢侈。
但舒鹞这个吃了十多年燕窝的姑娘,她的嫌弃是实实在在的,看得周酩远想笑。
电话里的白栩大概是听到些,笑着问:“跟楚聿借的厨子还没到?我可听见舒鹞抓狂的声音了。”
周酩远笑了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司机去机场接了,估计再有半个小时,人就能到。”
舒鹞屋里是放着音乐的,healer的新歌,听不清周酩远嘴巴一开一合的再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他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这么苦,他还在笑!
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都是假的,她现在只想踢爆周酩远的鸟。
外面下雨舒鹞不允许出去,又吃不到好吃的,悲伤地扒着窗:“我这和蹲监狱有什么区别。”
下一秒,窗子被周酩远从外面拉开,窗外的空气微凉,夹杂着细雨的潮湿和泥土的腥气。
没料到窗户能从外面打开,舒鹞愣了愣,惊诧道:“周酩远!你们南非人怎么这样设计窗子?这多不安全!”
周酩远挂断电话,胳膊往窗框上一撑,和舒鹞面对面:“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哇哦,酩远哥哥终于想起带我出狱了。”
舒鹞没觉得多高兴,撅起嘴,还翻了个小白眼。
周酩远顺势在她撅起的唇上亲了一下,被舒鹞眼疾手快地捏住脸皮。
廊前石板凹槽里漫着细雨,石板上零落了叶片和花瓣,檐角聚水砸下来,捡起一片片夹着泥土的小水花。
长廊里传来舒鹞欢快的声音:“哈!抓住一只大色狼。”
被扯起脸皮的周酩远笑了笑。
生活在他少年的年纪,没给他可以做少年的机会,他像是才刚找回未曾得到的青春,笑着:“亲一下就是色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