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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蔓拉着李惟直奔楼上的家居城。
她再一次确认了李惟真的很有钱之后,就开始了疯狂的买买买,毫不留情。他家里那么大,家具却只有几件,每次去他家都觉着空空荡荡的,装修得又很简单,东西也少,完全没有生活气息。
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了几个素色抱枕,还有样子很复古的金属花瓶,素色沙发套,又挑了米色羊毛沉稳大气的地毯......他家的窗帘也得换,黑漆漆的,看了就感觉阴沉。还有......对,还有厨房,她虽然之前已经添置了不少东西,但还有很多可以买。
东西多到两辆购物车完全放不下,张蔓这才罢休。
两人推着购物车再一次去结账时,张蔓瞄了一眼账单,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好像……买的稍微有点多。
她无聊地站在门口,等少年付钱,正在随意看着周围打发时间,突然发现商店门口站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姑娘,一直在盯着李惟那个方向看,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在确认一些什么。
那姑娘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很非常亮眼的明媚的好看。
她个子挺高挑,五官精致,和一中学生普遍的朴素、刻板不一样,姑娘打扮得很潮。棕色的波浪卷中间有几撮挑染成绿色,身上穿着姜黄色潮牌卫衣和这年的N城还很少见的运动legging,手里还拎着好几个奢侈品品牌购物袋。
张蔓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前世并不认识这样的人。难道,是李惟认识的人?
但她一个恍神再看过去,那姑娘就已经走了。
张蔓摇摇头没放在心上,或许是认错了也说不定。
两人回家的时候,不得不打车,又分了好几趟才把所有东西都运回家。
李惟站在门口,看着在客厅里堆成小山的东西,有点手足无措,但面前的少女却一脸满足地开始忙碌。
张蔓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布置了整个家,最后的效果真的不错。
整个房子变得拥挤了很多,许多原本被浪费的空间都被有效地合理利用起来,看起来总算是有人气了。香薰机已经在工作,空气里带着薰衣草精油的芳香,闻一下就觉得心旷神怡。
张蔓满意地挽起袖子,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打量着还有没有地方可以改造。
他家是一套很大的平层,三个房间连带一个书房,不过有两个房间她从来没进去过。张蔓打开其中一个房门,发现这个房间的面积非常大,应该是主卧。
靠着一面墙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很大的床,旁边有床头柜,书桌,还有一张圆形的羊羔毛地毯。另一边还有一排衣柜,衣柜旁甚至还有一个老旧的梳妆台,不过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放。
房间里有一个卫生间,外面则是一个朝南的大阳台,张蔓推开阳台门,走出去抬头往上看。
果然,上面有一根不锈钢的晾衣杆。
她心里一紧,赶紧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画面。
她又退回到房间里,地面和家具都很干净,看得出来,有人常常来打扫。
少年见她在主卧很久不出来,于是也走进来,倚着门框看她。
“这是主卧,Janet偶尔从加拿大回来,就住在这儿。”
张蔓听他那么自然地提起他妈妈,咬了咬唇。她的眼神止不住地往外头的阳台上飘。
会是这里吗?他所有不幸的开始。
李惟看着面前的少女时不时看向阳台,一脸担忧又难过的表情,于是走过去,轻轻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一阵清冷的空气袭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外头已经是晚上,四周的高楼都亮着灯,依稀能看到灯光下面通亮的那一片空气中有薄雪飘落。纵横交错的马路上,一辆辆汽车奔驰而过,就算是冬日的晚上,城市里依旧是忙碌的。
他招手,让少女走到他的身边,又进去给她拿了一条毛毯,让她裹上。
“放心......当年的那个阳台不在这个家。”
张蔓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依旧没有放松。
就算不是这个阳台,那也是他曾经住着的家。
她只要想到小小年纪的他经历的那些折磨和疼痛,就心痛难耐。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痛啊?如果不是邻居发现了,那他就被绳子活活勒死了......
少年以为她不信,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里带了一些回忆。
“那年……出事之前,我们家住在另外一个地方......”
回忆触碰到了一些被他存储在深处的记忆。
他其实对那天,还有一些印象。
他们家当时在N城的一个豪华的别墅区,隔壁邻居家里有一个很大的泳池,小区里的几个孩子没事就会去那儿游泳。
他那天也去了,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伙伴们一起玩疯了,又是游泳,又是互相泼水,浑身都湿透。
直到玩到了晚上,他才湿漉漉地的往家里跑。
他爸爸出现了一些精神问题以后,很久没去上班了,对外说是在家里养病。他年纪小,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精神病,只是看他总是又笑又哭的,以为大人们都是这样。
他兴高采烈地进门,本想去换身衣服,但却碰上了走出房间的爸爸,又是那样神志不清的。
其中一些细节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很用力地把他拎起来,走到别墅一楼的大阳台上。
他挣脱不开,又被他抓得很疼,就一直尖叫哭喊,但他却充耳不闻,疯疯癫癫地说着什么:“湿了不晾干会着凉,会生病死掉......”,就把他用一根绳子挂在了阳台的晾衣竿上。
粗粗的绳结套着他的脖子,爸爸拎着他的手猛然间松开,他转身去了客厅。他的双腿开始不断扑腾,想要尖叫却完全发不出声音,自身的重量让绳子束紧了他的脖子,勒进了他的肉里。
那种窒息的痛苦,和全身由于极度疼痛而产生的抽搐,还有神智的一点点抽离,就算过了那么久,还是不会忘。
人在濒死之前还有意识的时候,真的很绝望。
绝望到每次想起来,就不能呼吸,就好像还是有那么一条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就算那年他年纪很小,但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却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这么多年都忘不掉。
李惟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今天想起来,似乎没有那么难受,那条命运的绳结,好像是对他松了手。
是不是因为她在呢?
他看着眼前依旧眉头紧锁的少女,走过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就会变得越来越熟练。
“我那时候很小,那件事,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你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