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从小到大读书的学校都有太多背景不可测的同学,如方芸芸那样的也只是过得“尚可”。在十几岁的时候,她并未体会这些差距在哪里,只单纯为父母离婚痛苦,为母亲和自己不符的道德观而自卑。
后来有陆北的事故,她终于理解了家庭和家庭之间的真实差别。
太不坚强,所以不堪重负。
到上海读书成为了唯一的逃离方式。
可惜她一直相信生活会变好,却忘记了现实的残酷。
“这世界上,你有权利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你不能选,也不能放弃。”当初顾平生说出这句话时,有多少是因为责任,而又有多少是无可奈何?
猫被挠的很是惬意,软软地喵了声。
父亲将所有话都说完,果不其然,又用着很走投无路的声音说:“言言,你身边有没有三万块钱,我需要先把利息还上,”他说完,很快又告诉她,“我和你妈一直在抢之前的房子,以后我老了,都是给你留的”
童言拍拍猫的头,没吭声,起身就离开。
“或者小顾”
她马上就停住脚步。
“我和他分手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你不要再找他了。之前借的钱,我会慢慢都还给他,其它的我帮不了你。”
回到家后,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给他收拾今晚出门要带的衣服。
估算着差不多要半个月的时间,从阳台搬出最大的行李箱,开始把衣柜的西服和衬衫领带逐一拿出来,扔到床上。做法律的就是好,公开场合统一都是黑色西装,衬衫和领带也不会有出挑的颜色,搭配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顾平生曾经说过,如果住的是酒店最多带四套就足够了。
她默默地计算着数量,脑子有些迟钝地竟然数了三四遍,衬衫倒是叠的仔细,用手指从反面划下两道折痕,连襟对折,将袖子扯平中途手机响了几声,她都没有注意到,直到把四件衬衫都叠好,小心放进箱子里,忽然就开始流眼泪。
大颗大颗地掉在衣服上。
她一直用尽心思对他好,舍不得他吃半口不喜欢的东西,每晚困的不行都要替他熨好第二天穿的衣服,她认认真真学药膳学按摩,就是为了让他可以越来越健康。甚至学开车,都是怕他忽然病倒了,可以及时送他去医院。
可是就是这么用心疼的人。
却也因为自己在受着比常人更多的压力。纵然高薪又如何,却需要更多的钱来应付以后的病痛,可是如果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就要不停赚钱再不停被掏空,甚至还有奶奶的身体,也需要考虑和应付
就这样想着想着眼泪就干了。
继续收拾好余下的东西,到洗手间去冲了个热水澡。等到出来的时候,顾平生忽然就推门进来,她光着身子傻傻看他靠近。
“为什么关着灯洗澡?如果不是奶奶说你在家,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顾平生的声音贴在她耳边,手贴上她的背脊。
童言伸手,搂住他的腰,用湿漉漉的头发在他胸前蹭了蹭:“我真舍不得你。”
“在说我什么坏话?”他的声音带笑,顺手从门后摘下浴巾,给她轻擦着头发。
洗过澡的浴室湿气很重,她既忘了开灯,也忘了开排风扇。可是还是耍赖不肯出去,就这么侧脸靠在他胸口上,用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他难得穿了纯黑色的衬衫,可能是刚才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摘掉领带,竟有着致人犯罪的诱惑。
“我始终和对方强调,我正处于新婚蜜月期,不适合长时间在外,”顾平生始终笑著哄她,“所以应该不会十五天那么久,大概十天就会回来。”
她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航班是七点半起飞,来不及吃晚饭就要马上离开。
童言找了个借口没有送他去机场,只帮他把行李拿到电梯间,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很久也不见电梯来。顾平生看了看表:“走楼梯吧。”话刚才说完,就有人推开了楼梯间的木门,看着两个人不无抱怨地说:“别等了,电梯忽然就坏了,好在只有五层,爬楼梯吧。”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
每每下了一层,她就跺跺脚,让下面的灯都亮起来。
前路亮了,后边的灯却是逐层灭掉。走过她曾坐着哭的那几级台阶时,童言看了眼自己用手指甲写下的字。浅浅的痕迹,除非用心看,并不会注意到。
两个人走到楼下,童言忽然就把手握成个小拳头,伸到他手心里。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上课,是穿的白衬衫和浅棕色的休闲裤,衬衫袖子是挽起来的,能看的到刺青,”她抿起嘴角,“特别的好看,我肯定从那时候开始就爱上你了。”
顾平生好笑的表情,把她攥成拳的手握住:“不要撒娇,我很快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都快完结了,各位兄弟一定要记得,这文叫“至此终年”啊啊啊啊。(某天天被人追着问“只要我们在一起”的人,惆怅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