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入夜之后,万籁俱寂。
晴雪寺,六个行者守在宝灯阁外, 在冰冷的青砖上席地而坐, 双手合十, 做出虔诚诵经的样子, 交谈之时说的却是污言秽语。
“又轮到老子守夜,一天天的做苦力还不够, 还得给了尘这老秃驴干脏活儿,要不是为了拿到度牒,爷爷怎么会受这鸟气!”
一个行者目不斜视, 恨恨的道:“平时和尚们吃肉, 咱们还可以喝口汤,这两日老和尚清心寡欲了起来,一个女人也不搞,爷爷真是憋的不行,差一点干起老本行了。”
这人竟是一个采花贼, 为了躲避牢狱之灾才当了行者, 说来也可笑,晴雪寺这淫僧聚集之地,行事的风格几乎与他不谋而合。
又一人道:“许是见过了大鱼大肉,就瞧不上清粥小菜了, 今天那个绿衫子的小美人水灵的不行, 我看着都动心,那老和尚却说什么‘不及玉夫人之万一’, 竟放走了她!”
他说完了, 还假模假样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从怀里摸出一本楞严经,打开一看里面不是经文,而是栩栩如生的艳女图。
一旁的行者抖了下灰色淄衣,道:“依我看他是怕了官府,这几日总有衙役在寺庙之中走动,说什么浴佛节快到了,不准女客在大雄宝殿停留,估计是要给方太守那老娘抢个位置,介时让了尘先给老太婆开光。”
正说着,这个人的鼻子里忽然闻到了一股甜香,不是寺中的梨花,而是一种女人的脂粉香气,下意识的嗅了两下,沉醉不已。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传来一声行走之时的响动,心头一惊,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看守的是什么地方,能把多少人送进大牢,猛的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问道:“什么人!”
下一刻,三人合抱那么粗的朱红木柱之后,就走出了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比月色更加动人、比花苞还要娇柔的美人。
她不是青涩的少女,而是一只开到荼靡的花朵,身体的每一寸起伏都完美的令人不可思议,像是文人墨客臆想中的巫山神女。
几个行者的眼珠子都直了,一动不动的望着这个丰腴、诱人的绝代佳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脸庞也一下子就涨红了,不是羞涩,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呢?这样的女人又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这晴雪寺?
在大喝一声的刹那,这几个人已做了好心理准备,可能是不长眼睛的小偷儿、不识趣的衙役,甚至是前几日那个一人打二十个不落下风、自称“金蛇行者”的凶犯徐雪松。
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竟会是一个女人,一个温柔入骨的绝色美人。
美人柔柔一笑,将一只纤纤玉指抵在柔软、丰润的唇上,道:“不要出声,好么?”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哪一个男人不会立刻魂飞天外?骨头都酥了,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是在干什么,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捂住嘴应下,狗一样眼巴巴的看过去。
这个美人,自然就是玉夫人了。
她与无情分头行动,一人去销毁宝灯阁中的罪证,一人潜藏在了尘的斋室附近,宝灯阁一旦起火,他一定会转移账本,并且无情也要确定那些女子隐私有没有其他备份。
——本来他并不放心玉夫人一个人,直到温柔的大美人一伸手,轻而易举的捏碎了他的一枚铁胆,让暗器变成了粉末,他才忽然惊觉自己的滤镜有多大,且关心则乱了。
并非是无情以貌取人,可玉夫人看起来就是十分柔弱,任谁也不舍得对她多说一句重话,似乎下一秒美人就会哭的梨花带雨。
她身姿袅娜的走过来,腰肢款摆,行动处如弱柳扶风,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行者们心中狂喜,露出贼笑。
“……美人,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来到了和尚堆儿,过来爷们来给你暖暖身子!”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要去摸她的脸,尽管不知道寺院哪来的女人,可人一旦落在他们的手上,还不是任他们宰割?
可是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柔弱的美人眸子里映出一丝冷色,难以想象,这么个温柔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冰冷、这么不屑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之物。
“你这样的家伙,碰一下都叫妾身的心中恶心的不行,要不是我实在不喜欢血……”
她伸出一只手,那只羊脂玉一样莹白的手掌,硬生生扼住了男人的咽喉,似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把人提了起来,让他缺氧而脸庞涨红,自得之色在一瞬间消弭于无形之中。
“呃啊——”
被提起的行者双目暴突,口中叫不出一点声音,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两只手麻木的没有力气,只能在半空徒劳的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