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去的, 父亲。”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捏紧了拳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却无法说出反抗的话,毕竟, 在父亲已经说出, “我对你寄予厚望, 可别让我失望——”之后, 他还能做什么回答?
他只能低垂着头, 答应了下来, “我会去的。”
都子会怎么想呢……
如果真的去相亲了, 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原本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至少, 还可以再维持一两年的。
禅院直哉感觉,在他答应下来时,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神惶惶, 不安害怕。
在反应过来后,禅院直哉才发觉,自己是在害怕一之濑都子得知这件事情。
他是被女人教化的过了头吗——
为什么要担心都子会伤心?这是迟早的事情吧, 她那么聪明, 也应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那么她不就是默许着事情这么发展吗?
对, 他不用对都子愧疚的,这原本就是他的事情, 再说,他和都子,也没有什么需要相互保持忠贞的关系——
禅院直哉自我安慰了一会, 才勉强压下自己的不安。
他仍旧能感受到禅院直毘人的视线,探究又充满威压的落在自己身上,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有除了“是”之外的回答的。
禅院直哉知道,他原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即使是这样,他仍旧口中发苦,指尖不停颤抖。
禅院直毘人深深地看了禅院直哉一眼,转身离开了庭院。
直到听到禅院直毘人的脚步声走远,禅院直哉仍旧咬紧牙关,凝视着地面,棕褐色的土地散落着细碎石子,夜晚中看久了,也产生了眼花的错觉。
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才僵硬的抬起脸。
庭院已经空空荡荡,冷白的夜光落在地面和池塘,泛着寒冰般的光,禅院直哉陡然觉得有点冷,咬着牙,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是温暖的,禅院直哉换下衣服,才发现背部已经汗湿。
父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和都子还有联系的,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在这之前,却没有训斥他呢。
不,不对劲。
禅院直哉换好衣服,坐在床沿,越想,越觉得不对。
如果禅院直毘人早就知道,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云淡风轻,直到今天才发作?
原本为了都子的事情,父亲他可是差点没有把他打死。
从禅院直哉有记忆开始,禅院直毘人就已经是禅院家的家主。
在禅院家,一切都是围绕着禅院直毘人运转。
家主就是核心,就像太阳,其他的,全都是为了辅佐他而生,没有人能够违逆家主的意思。
即使禅院直毘人是他的父亲,也更是上级。
他们的关系,比起普通的父子,更像是上级与下级,君主与附庸。
从小的时候开始,父亲的命令就是不可违抗的。他在禅院家说一不二,拥有绝对的霸权,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有忤逆自己的存在的。
而在这之前,父亲曾经那么严厉的教训过他,让他不要再和一之濑都子有牵扯——
禅院直哉越想越觉得不对。
禅院直毘人发现自己和一之濑都子还在一起,最有可能采取的行动是,像上次一样把他往死里打一顿,然后在关在家里,不让他有联系都子的机会,怎么可能只是这样轻飘飘的教育他几句。
禅院直毘人甚至没有打他——
这不对。
禅院直哉坐在床沿,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隐隐接触到问题的关键,不由自主的绷紧身体,轻轻的啃咬大拇指。
以禅院直毘人的性格,只有一种解释。
他们,不会暗地里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禅院直哉的视线放空,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大脑飞速运转思索。
对,没错,之前他曾经和一之濑都子一起见过的,都子的上级。
那个灰色眼睛的女人说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中复苏。
“我们会继续和禅院家维持友好关系的,请你不用担心。”
在计划被打断之后,父亲怎么会愿意维持什么盟友协议呢?只有一种可能。
禅院直哉背后发寒。
他噌的站了起来,不安的在房间内打转。
不会又是准备用他——
不行,他呆不住了!怎么能这么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