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如同没看到他的愠怒,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都子小姐十几岁的时候,还时常说,之后一定不会恋爱,不要孩子呢,那个时候,她真是孩子气,总是在房子里跑来跑去的,爱捉弄人,总会吓人一跳。”
禅院直哉尚且来不及发作,又被老管家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只要提起都子过去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细听。
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她就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了。”老管家微微叹气,“一副安定不下来的样子,总是到处流浪,所以,我才会这么诧异……”
他抬起稀疏长眉下的眼睛,慈祥的凝视着禅院直哉,“能有现在这样,真是出乎意料。”
“都子小姐也要有孩子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他笑了,“要是让十几岁的她知道,肯定也会吓一大跳吧,您大概不知道,之前惠少爷刚出生的时候,也让都子小姐照顾过一段时间……”
他捏着胡子,显然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雪江大人还病着,甚尔大人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就把惠小少爷丢给都子小姐照顾,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都子小姐那么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笑呵呵的,“她连孩子都不会抱,最后惠少爷还是交给我照顾的。”
禅院直哉大为震撼。
他原本以为都子什么都能做得好,没有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往事。
看来这位老管家确实知道许多。
禅院直哉忍不住往前挪了挪,希望继续听下去,老管家却已经打开袋子,絮絮叨叨,“现在也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如果临到快要生的时候再准备,总会短这短那的……”
他从袋子里掏出奶粉,奶瓶,一样样放在桌面上,又笑容满面的将一面拨浪鼓。以及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手鞠球塞到禅院直哉的手中。
禅院直哉迟疑了几秒。才试探性的举起了拨浪鼓,琥珀色的狐狸眼细细的打量。
好小——
他拿手掌比了比,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不过,小孩子的手应该更小吧。
他从来没有留意过禅院家的那些新生儿,仅靠想象,以及,用这面拨浪鼓的大小做类推,这才恍然发觉,孩子的手竟然会这么小。
他缓缓的转动拨浪鼓,视线紧紧的黏在上面,心中充满了新奇和柔软。
不过,这个拨浪鼓也就算了。
禅院直哉又拿起红色的手鞠球,“这个——”是不是太女气了?
“哦,对了。”管家突然一拍双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打断了他的话。
禅院直哉眯了眯眼睛。
以他原来的性格,本最不能容忍别人打断他的发言,但这老管家实在是透露给他许多消息,他此刻的心情也说不上来的复杂,根本不想发脾气,也就闭上了嘴,容忍了这家常叙话氛围下的冒犯。
老管家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盼,“您想不想看一看都子小姐小的时候的照片?”
禅院直哉:“……!”
老管家站起身,不一会,拿回一个相册,“这都是我保留下来的,都子小姐不喜欢照照片,不过雪江大人她喜欢,所以留下许多。”
禅院直哉的眼睛几乎都黏在了相册上,每一张照片都在眼前停留许久,既依依不舍,又迫不及待的看着。
老管家在旁边站了好一会,端详着禅院直哉的神色,摸着胡子直微笑。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又转身,在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他笑呵呵的,“那本相册里都是都子小姐十几岁时的照片,我突然想起,我这里还保存了一张都子小姐小的时候的照片。”
禅院直哉赶忙去看,只一眼,就像是被定住般挪不开眼了。
“这是都子小姐‘七五三’时候的照片。”老管家说,“原本想做一个和都子小姐小时候拥有的相同的手鞠球,做的不好,没办法完全复制出来。”
照片上的一之濑都子穿着黑底红波斯菊的和服,抱着手鞠球,乌黑的眼睛凝视着镜头。
禅院直哉的眼睛黏在照片上移不开,“……都子和我说,她是十几岁的时候,才到这边来的。”
“是这样。不过,我和她父亲过去就认识。”老管家笑的慈祥,“关于都子小姐的事情,我过后可以和您再慢慢的说,您想要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知无不言,对了,您刚才想说什么?”
禅院直哉十分自然的把照片收入怀中,“……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手鞠球很漂亮,是你做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感慨,“现在这样的手鞠球都买不到了。”
禅院直哉含糊的“唔”了一声,又把视线转到桌面上的布料和缝纫机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管家笑到,“我正准备给这孩子做一些衣服,作为准备呢,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
禅院直哉沉默了好一会,艰难的开口,“……和都子小时候一样的,行不行?”
年纪还小的时候,穿一穿女士和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禅院直哉在心中为自己开脱。
他小时候,不也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