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把女儿抱起来,紧紧的搂在怀中。
真宫也仅仅只是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就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含着手指睡着了。
没良心,就和丢下他的都子一样。
禅院直哉将女儿的脸贴近自己的,眼眶都红了一圈。
明明说好一个星期就回来,她难道真的想把他丢下吗?如果在日本还好找,如果出了日本,世界这么大,她打定主意消失的话,他能怎么办,真的能找得到她吗?
一之濑都子不回来,婚礼却还要筹备,明明该是两个人商议准备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禅院直哉咬咬牙,全都自己拿了主意。
眼见的日期近了,一之濑都子人都不知道在哪里,禅院直哉将事情准备的越齐备,心中就越惶惶不安。
他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白天又要哄哭个不停的女儿。
好不容易休息个半天,带着真宫在外面逛逛,一转头就听见下人这么议论!
居然还说都子可能不会回来了!
禅院直哉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前发黑,看见面前跪了一地的身影,想也不想就准备抬起脚。
“直哉——”
从走廊那头传来平静而无奈的声音。
禅院直哉浑身一僵,面色瞬间苍白,缓缓抬起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声源地。
一之濑都子的身影从走廊的阴影中显现。
依旧是熟悉的样子,黑色高领白大褂,西装裤,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之色,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
“怎么一回来就看到你在发脾气啊。”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面前的场景,微笑着勾起嘴角。
禅院直哉的脸一瞬间变了脸色,恨恨的捏紧了拳。
来不及发作,房内传来哭声。
他立刻转身,还不忘抬起眼,下死劲恨恨瞪了她一眼。
一之濑都子抬了抬眉。
她对跪着一地的侍女们温声,“赶紧走吧。”
侍女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头都不敢回的跑开了,一之濑都子等她们都走远了,才进入房间。
禅院直哉背朝着她,站在床边,正摇晃着真宫哄个不停。
听到她进房间的声音,他的背影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没有回头,一之濑都子感受到他的情绪,缓缓走到他的身后。
果不其然,他的眼圈已经红了,正死死的咬住下唇,金发散落在眼前,忍着不哭的脸说不出的狼狈。
一之濑都子的心立刻先软了。
“都子,你这个骗子!王八蛋!”禅院直哉不停的用袖子抹脸,“混蛋!骗子!”
他咬碎在唇齿之间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显然在竭力的遏制自己的泪意,色厉内荏的提高声音,对着她大骂个不停。
大少爷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讥讽别人,用他轻浮又悠扬的京都腔游刃有余的戳别人的痛脚,哪里有这么狼狈的骂人的时候?
他翻来覆去也骂不出什么新词,只是来来回回的重复,哭的倒是越来越狼狈,如果不是顾忌着这里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可能被别人听到,他大概就要嚎啕大哭起来了。
“好好好,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她从禅院直哉的手中接过女儿,一手抚摸着他的背,顺着他因为急促哽咽而颤抖起伏个不停的后背,真情实感,“是我错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直哉,别哭了。”
他只要一哭,她就拿他没办法,当然,床上的时候除外。
她温声哄着禅院直哉,“别哭了,你看,真宫看着你呢,总是在孩子面前哭,都要把她带坏了哦。”
禅院直哉浑身一僵,用力抹了抹眼睛。
眼泪扑簌簌的直掉,他的脸潮湿,碎掉的眼泪把睫毛黏成一缕一缕。
他伸出手臂,将一之濑都子用力的揽进怀中,使劲抱住她和女儿,竭尽全力忍耐哭声的身体颤抖个不停,一之濑都子心疼的一塌糊涂,安抚的抚摸他的后颈,“是我不好,下次绝对不这样了,好不好?”
禅院直哉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吸炙热又急促,哽咽的断断续续,声音沙哑,“你下次……再离开我,我……我就杀了你算了。”
“好好好。”一之濑都子一口答应,“别哭了。”
禅院直哉半天才止住抽噎,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眼眶蓄泪的望着她,“你知道这几天我都是怎么过的吗……”
他已经习惯了有一之濑都子睡在身边,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根本就睡不着。
而且,明明都快要到婚礼了,她却玩消失,把事情全都交给他处理,她知道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准备婚礼,是什么感觉吗?
“以后你到哪去都不许把我丢下。”他说着说着又哭了,“反正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之濑都子知道这回她是真的做的不对。
她赶紧又哄禅院直哉,满口答应,“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还问……”禅院直哉抹眼泪,“你干脆全都让我管好了,你还问什么?”
他发了一顿牢骚,又自己把话题转了回去,“我们的婚礼肯定要是轰动整个咒术界的,排场绝对不能差了,你那边还要邀请哪些人?甚尔君他们一家会过来吗?”
一之濑都子微微眯了眯眼睛,“甚尔吗?他肯定不会来,不过雪江和惠应该会来。”
禅院直哉沉默了,一之濑都子顿了顿,抬起眼,就看见他晦暗的垂落沾泪的睫毛,眼眶尚红着,语气已经阴沉的快要滴水,“都子,和你说过,不许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一之濑都子,“……”
刚才还哭的这么厉害,还没缓过气来,就已经开始发狠了。
一之濑都子对禅院直哉的病态占有欲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只把他的独占欲当成小脾气,反而对禅院直哉对伏黑甚尔的莫名敬仰更加不爽一点。
她略过这个话题,转向其他,等到禅院直哉完全平静下来,脸上看不出曾经哭过的痕迹,才开口,“回去吧。”
“对了,我今天特地请了老管家到这边来,照顾她一晚。”一之濑都子说。
禅院直哉才刚刚松开紧紧揽着她的手臂,听到一之濑都子的话,微微怔了怔。
在离开鹤屋老宅的时候,他也曾经提出邀请,希望老管家能到禅院家来工作,毕竟他一个抵得上禅院家一大堆无用的仆人了,但是那个时候,他笑呵呵的拒绝了。
一之濑都子话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女儿真宫。
“只是邀请他过来帮忙几天而已。”一之濑都子微微侧了侧头,眼睛看向禅院直哉,“毕竟,关于婚礼准备,你大概需要一整晚和我说吧?”
她拽了拽手套边缘,垂下眼睛。
她已经准备花一整晚的时间安抚精神不稳定的禅院直哉了,对,整·整·一·晚,所以才特意连老管家都请来,帮忙照顾女儿。
一之濑都子侧过脸来注视着禅院直哉,黑发顺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两肩。
她的语气平淡,再次询问。
“需要一整晚来说明吧?”
禅院直哉的心却用力的跳了跳。
他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偏过头,含糊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