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自己寻到楚王以后,似乎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这货竟然打算学人项羽,玩破釜沉舟:在身后有几万追兵的前提下,带着七千人马,奇袭定襄城。
这也就是窦师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事前便将最恶劣的情况都演练了一遍,否则,哪怕自己当日在定襄城内有内应,也断然不可能取得那样大的战果。
而且这其中,最不能忽略的,就是李宽的家臣部曲。
尽管李靖尚且不知道这些黑甲军的根脚,但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些绝对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卒,哪怕其中有些子承父业的年轻人,那也是被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家中长辈精心训练过的,否则,断然不可能有那样惊人的战斗力:不过八百骑,能杀退近万突厥人的骑兵先锋队,而且事后,整支队伍虽然损伤过半,但阵亡人数却不到一成,这即便是在李靖这样的不世出的名将眼中,也是已经很难得的辉煌战绩了。
当然,这一切在如今看来都已经不是重点。
李靖现在最关心的,是李宽接下来想干什么。
放跑颉利,是李宽当初亲自下达的命令。
李靖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他和李二陛下最初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如出一辙:必须消灭敌方的有生主力,否则费尽力气杀了一个草原可汗,等大军班师回朝,草原部族又会推选出另一个大汗,接着南下祸害中原百姓。
这一幕,是大唐的高层都不愿意看到的。
但李靖却不认为李宽当初做决定时,其出发点也是这样的。
“楚王殿下,”李靖见李宽已经将玉玺放回锦盒,他抿了抿嘴,突然开口问道:“老夫想知道,您当初放跑颉利,是想做什么?”
“李伯伯,您知道熬鹰么?”李宽将锦盒放在案几上,打算待会一个人的时候就将其收入召唤空间:“我小时候听我祖母说,说这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啊,喜欢狩猎,而猎鹰,是他们认为的最好的狩猎帮手。后来这熬鹰的手法也传到了中原,那些世家门阀内,也开始流传起这熬鹰之术。”
李宽说到这,短暂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李靖和窦师纶一眼,见保持着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这熬鹰呢,是个技术活儿,更是一件极为考验耐性的事情:一般猎户们抓来老鹰,会一次性将其喂饱,然后便想尽办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鹰与人一道,不吃饭也不睡觉,每次到鹰最后实在熬不住要睡觉的时候,人必须将其惊醒,直到鹰彻底受不了,认主为止。
而这次认主之后,再度放飞之时,主人手中拿肉,或鸣哨或唤其名或打手势,重新回到天空的雄鹰,会开始接受主人的指令,慢慢开始重新狩猎,只不过这次猎物的分配权,将会归于主人。”
李宽的营帐不大,他说话时的神情也显得很平静,但不知为何,李靖和窦师纶二人听着对方说完这番话,只觉背后冷汗淋漓。
李靖现在只觉得一阵恍惚:自己这些时日以来,已经不断反省自己:为何要小看了楚王殿下,但是现在,李靖忽然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这是从前这个小王八蛋成天惹事生非,败絮其外,将内秀慧中的本质隐藏的太好了。
我说呢,这到底还是老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儿啊:就这打算把突厥可汗当鹰熬的气魄和手段,怕是陛下都得汗颜啊……
“我的楚王殿下啊……”另一边,不同于李靖的震惊和感慨,窦师纶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唉~~呀!……又开始了,这不是没完了吗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