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现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族兄,现在怎么办?”王攀此时看着王大用,眼中的神情很是复杂:“要不……我们提前自戕谢罪?”
“不可……”王大用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王攀,随后,他突然止住了发颤的身体,开始缓缓开口道:“攀弟,我知道你恨我当年抢了你的入仕的机会,可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那是族中长老的决定,而他们的意志,却不是当时我这个还人微言轻的家族小辈能够影响的。
你之所以失去机会,是因为你当年性情太过狷狂。在你得知自己会入仕的第二天,你便伙同几个好友试图强行霸占一家酒楼老板的私产,说实话,你这样的人,是注定走不了仕途的,你纵然再聪明,心性这一关,终究是毁灭你一切的根源。”
“……”王攀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居然意外得知了自己被家族放弃的真相:“我……”
“攀弟,我当时要走你,并非没有私心,我的确需要人来帮我。可那个人,却不一定是你。”王大用说到这,突然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你当年霸占那酒楼老板的私产是假,看上他未出阁的姑娘是真,可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娘,当年便已经是族长的人了……你啊……”王大用说到这,突然站起身,随后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起,已经开始浑身发颤的王攀:“这么些年,我一直自认对得住你,可你觉得我亏欠了你,这个误会,我一直都知道,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在今日将其解开么?”
“族兄……我……”王攀此时哆哆嗦嗦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不觉,他已经泪如雨下。
“我们兄弟二人,这辈子的手足情谊怕是要到头了……”王大用说完凄惨一笑:“但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大哥!”王攀突然猛地拜倒在地:“是我对不住你!我……我……”
“你莫慌,”王大用继续用一副平淡的语气开口道:“我们两个人,不一定都要交代在这里,魏公要杀人,我王大用自个儿把脑袋伸出去就是,我这辈子作恶多端,下辈子估计得当鳖孙子,可当鳖孙子那也是下辈子的事情,这辈子,我还是不愿意缩头。”
“族兄!还有办法,还有办法!”王攀在这一刻只觉痛苦莫名:“我们可以去求族长,求他出手保下我们!”
“我们不去求,族长或许还会保下我们的家人。一旦我们去求了,这事儿就完了,族长会认为我们这是在威胁他,即便我们只是去求人。”多年的官场浮沉,王大用其实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族兄……”王攀脑中已然混沌一片。
“攀弟,听我的,眼下你便出城,我已经在城外为你打点好了一切,届时你只管带上你嫂子还有两个侄儿离去,自此天高海阔……攀弟,我们兄弟,总要活一个。”王大用此时看向王攀的目光满是真诚:“这些年来……我们兄弟之间终究是有着不小隔阂,但……今日之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怨恨我……”
“兄长!”王攀听完顿时泪如雨下。
最终,王攀还是走了。
让他最终妥协的理由很简单:这件事情他们总要给出交代的,但他王大用死了便已经是交代,至于他们的家人,还是别寄希望于自己死后,旁人会将其妥善照顾。
“攀弟,我只信你!”王大用只用一句话,便让王攀重新找回了斗志。
“兄长,你放心!”临走之前,他跪在王大用面前恭敬三叩首:“以后嫂子还有云儿、名儿,我一定好生照顾,绝对不让他们受委屈。”
“攀弟,大恩不言谢。”王大用说完起身朝王攀跪地一拜,而后者没等他拜下去,便抢先将扶住了他的胳膊:“兄长!我一定会信守承诺!”
在王攀离开太守府后没多久,书房中,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的王大用坐在书桌后,看着头顶的房梁思考了片刻,随后对站在自己身边的管家道:“有没有叮嘱他们,将事情做得干净些?”
“家主,这个您放心,王管事自知这些年来他背着您贪污的种种罪行即将暴露,所以悄悄挟持了夫人和两位少爷打算出城逃命,被您发现后派人追赶,最终……”老管家说到最后,他深深看了王大用一眼,才声音低沉道:“马车失控坠崖,四人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