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是粗人,哪能知道李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他说愿意亲自出城偷袭敌营,李弘甚是感动。有不少人都说李丹虽然才华横溢,但武力太弱,性情也带有书生的懦弱,可今日大敌当前的时候,李丹却肯不顾性命之危,与敌死战,这哪是书生能做到的?李弘脸上露出宽慰的笑意,站起身,把李丹拉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丹儿可是堂堂的太子,日后的君王,冲锋陷阵的事,怎能亲历亲为呢?”
“可是——”对于李弘的拒绝,早在李丹的的意料之中,不过他还是装出不甘心的样子。
李弘摆摆手,道:“不必再说,今晚,你哪都不能去,就留在宫里陪父王喝酒,我们父子俩也好久没有同桌共饮了。”
李丹象是大失所望地长叹一声,随后顺水推舟地说道:“好吧!”说着话,他双手端起酒杯,道:“儿臣敬父王!”
李弘毫不犹豫,喝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两父子推杯换盏,很快就把李丹带来的几壶酒喝个精光。不用李丹开口,数日来性情难得有些开朗的李弘兴致大起,又令人再上数壶烈酒,继续与李丹畅饮。
其实李弘的酒量不错,但因为心中压抑的关系,醉得很快,当他和李丹饮完第六壶酒的时候,人在塌上已开始坐不住了,身子不停的左右摇晃,醉眼朦胧,目光呆滞,说话时舌头也大了。
“丹儿……父王感觉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为父一生征战……并不怕死……战场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中也早就有为父这一具了,为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在联军破城之前,为父定会想办法掩护你冲出重围,日后再重振我大贞的雄风……”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李弘的话让李丹感动异常,也更加坚定,绝不能与联军死战倒底,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这样才能救贞国,也只有这样才能救父王,哪怕日后到天子驾前请罪的时候,他也愿意代父前往,代父受死。
“父王,你醉了,儿臣送你回寝宫休息!”说着话,李丹把李弘搀扶起来,向书房外走去。左右的宫女、侍卫想上前帮忙,李丹怒瞪众人,沉声喝道:“你们统统滚开!”
他是太子,旁人哪敢得罪,一个个吓得低着头,连连退后。李丹扶着李弘往寝宫走,宫女和侍卫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几乎不用刻意去掩饰自己的动作,李丹只是随手在父亲的腰间一划,便把挂于玉带上的令牌拿到手中,随后又很自然地揣入怀里。别说后面的宫女和侍卫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即便是看到了,也没人敢多说半个字。
李弘也是毫无察觉,一边走还在一边囫囵不清地说道:“丹儿……为父已打定主意……宁可战死,也决不坐以待毙!为父要出城与敌决一死战……另外,还打算派高斯、林宁两位将军护送你突围。他二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将,有为父牵制敌军的主力,你们从另一边突围出去也不是难事……”
“是、是、是!父王说得是!”李丹连连点头答应着。
把李弘送回到寝宫,李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令牌,然后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向宫外走去。
出了王宫,坐上马车,他立刻赶回自己的公子府。此时,公子府内的大堂里聚集有十多名身着甲胄的贞国将领,这些将军同属于太子党,皆为李丹的心腹亲信。
他们对李丹的计划一清二楚,人们在大堂地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地地等待着。现在人们的心情都很复杂,即希望李丹成功,又希望他不成功。
没有谁是不怕死的,贞人也不例外,以现在贞国的局势,与联军硬战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这些太子党的将领们也不想与联军再打下去,最后做李弘的殉葬品。
可是,开城迎联军入城是有风险的,而且还是极大的风险,成功还好,一旦失败,不仅自己和全家老小的性命难保,就算死,也会落下一身的骂名,成为贞国的罪人。
这就是一场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豪赌,人们情绪之紧张、复杂也就可以理解了。
听闻公子府的下人报信,公子回来了,众将身子同是一震,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目光齐刷刷地向堂外看去。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丹快步走进大堂。见到他,众将异口同声地问道:“公子可有拿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