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戒备的蝴蝶阵,对越来越熟练的鸳鸯阵,几个回合下来,便乱了阵脚。这时城内的戚夫人看准时机,带着挑选出来的五百勇士,骑着马从城内冲出来……其实还是虚张声势,战斗力根本没多少,但倭寇不知底细,还以为真是骑兵呢,吓得再也坚持不住,溃败而逃了。
戚继光看一眼英姿飒爽的夫人,王氏却把视线移到了一边,他暗叹一声,策马扬鞭,率军掩杀出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王氏自然不会追,非不愿,实是无能为力尔。
沈默已经听说了王氏挺身而出,守卫苏州城的事情,过来到她身边,拱手笑道:“多谢嫂夫人仗义挺身,才让苏州城免遭了大难。”
“甭谢我。”戚夫人看他一眼,语气有些冲道:“我可不是为了帮你,要真是你自己的事,我才不管呢。”
沈默稍一错愕,知道她是怨自己帮着戚继光对付她,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男人学坏了,是因为跟他这个‘风流太守’接触太多了呢。
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默苦笑连连道:“我代苏州城的父老乡亲,谢谢嫂夫人,这总行了吧?”
“这个行。”戚夫人点头道:“等戚继光回来,我这个临时指挥也该卸任了,所幸还坚持到你们班师。”
“这个……”沈默陪笑道:“城防的事情,还要继续偏劳嫂嫂。”
“为什么?”戚夫人柳眉微皱道:“你让我领导戚继光吗?那倒不错。”
“那倒不是,”沈默这个汗啊,赶紧解释道:“戚将军将在外围游击作战,无暇顾及城防……所以只能请嫂嫂代劳,当然他还给我们留了五百人。”
“是这样啊……”戚夫人根本没听到他最后一句,她的目光不由飘向丈夫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默以为她还是不愿为自己干活,赶紧换个说法道:“不是我求嫂嫂,而是苏州城的父老乡亲求你……”
“你说什么?”戚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沈默这个汗啊,只好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好的。”戚夫人点点头道:“还有什么事儿?”
“还有……没了。”这个高个女人的压迫感太强,沈默站在她面前,总有想逃跑的感觉,不由深深同情,一辈子都逃不掉的戚将军。
回到苏州城,顾不得回府,沈默便马上去锦衣卫的据点,找到了朱十三的副手……朱十三送俞大猷去北京了,现在苏州的锦衣卫千户所,由这个叫马全的负责。
“马兄弟,现在是存亡之际,我需要你的帮助,”沈默紧紧盯着他道。
“大人请放心。”马全笑道:“十三爷北上前,便嘱咐过小的,让我一切听您的安排。”
“那好,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沈默握握他的手道:“请把你知道的最新局面告诉我。”
“好的。”马全行伍出身,干脆利索,便为沈默讲解起当前的形势来:“目前侦知的情况,是倭酋徐海、叶麻、辛五郎、联合一万多日本本土的军队,动的此次入侵,也是历年最大的一次。”
“那一万日本倭寇,从北新关登6攻打杭州城。”马全接着道:“徐海率领一万人,攻打松江城,应该是想抢占桥头堡;辛五郎和徐洪不必说了,至于叶麻,则率领五千人马,阻挡刘显……哦,不,应该是俞总兵的部队。”
“消息可靠吗?”沈默问道。
“这是刚刚接到的消息,”马全羞愧道:“不过倭寇围城,咱们的消息也断了,解围后才传进来的。”他对锦衣卫提供过期变质消息,很是感到羞耻,不等沈默提要求,便主动道:“我会马上派人搜集情报的,把最新的消息,尽快传给大人。”
“很好,麻烦马兄弟了。”沈默感激笑笑道:“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帮忙。”
“大人请讲。”马全赶紧道。
“现在苏州城许进不许出,但终究不是个事儿……”万一倭寇几个月不走,还能让人几个月不出城了?所以沈默道:“我想请马兄弟,动用你的力量,排查一下可疑分子,也好给城防减轻一下压力。”
“这是职责所在,没问题。”马全痛快答应道:“其实这件事,我们锦衣卫已经在做了,这三天一共抓了一百多号奸细……我们这里也没监牢,还请大人把府县的监狱清一座出来,好把这些人装下。”
“这个没问题,”沈默道:“随时可以把他们押过去。”
非常时期,事不宜迟,马全便将一百来号嫌犯用牛筋绳串起来,由沈默的卫队和锦衣卫的人,共同押解送往府衙。
沈默骑着马在边上冷眼旁观,他想看看这些奸细的样子,看看值得注意的人物,谁知还真找到一个……看着那个唯一用铁链子锁住的络腮胡子、皮肤粗粝黝黑、相貌平淡无奇的中年男子,沈默不由有些激动。暗暗道:‘好家伙,你果然出现了!’若不是最近几天,对这人的思念,都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他还真认不出他来。
马全顺着沈默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男子,轻声为沈默解释道:“这个得重点盘问,抓他可费了老大劲儿。”
那人似乎感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来,见是沈默两个,便默然的回过头去,继续被牵着往前走。
见大人果然对那人感兴趣,马全便详细介绍道:“这个人原先面生的很,但在围城那天起,每天都坐在府衙对面的茶馆里喝茶,却不知那里是我们兄弟,为保护大人设的据点。”话说得好听,其实那茶馆,是锦衣卫按惯例,监视主要官员的地方;但也不能算错,因为朱十三与沈默关系铁,所以这里的功能转化为了隐形门卫。
那人显然不懂这些,还以为自己长得很低调,没人注意到呢。结果被人在茶水里下了锦衣卫的强效蒙汗药,直接被放倒抓住了。
回想起那日抓捕的过程,马全还心有余悸道:“这人可太厉害了,吃了我们的蒙汗药,连老虎都能睡半天,他却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醒过来,绷断了指头粗的麻绳,若不是我们弟兄渔网使得好,竟又要让他逃脱了。”
“可对他用刑?”沈默关切问道。
“还未曾审讯,”马全道:“弟兄们准备先磨磨他的性子再说。”
沈默明显的松口气。道:“到了府衙,我立刻提审他。”
“还是让弟兄们先给他松松骨吧。”马全道:“这家伙是个练家子,骨头硬得很,不把他整得死去活来,是不会轻易招供的。”
“不必了。”沈默摇头道:“我自有主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