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沉默一会儿,然后是乙号最先道:“是萧天王……哦不,萧芹创造的一种暗号,用来传递一些秘密信号。”
“这种方法用的多吗?”沈默又问道。
还是乙道:“很少用到,只有最要紧的时候才用。”
“很好。”沈默赞许的点点头道:“给他加两分!”
那人便咧嘴笑起来,边上三个的心却揪起来,于是暗下决心,下次绝对不能犹豫,一定有啥说啥。
“你们以前传递过类似的暗语吗?”沈默问道。
四个人一起点头道:“传递过!”加一分!
“几次?”沈默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道,结果最多的送过五次,最少的这是第二次。
沈默便缓缓道:“将原先传递的暗语写下一条,便得一分。”
立刻有四个狱卒上前,端着纸笔让他们写。四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啊想,然后小心的从递饭的孔洞中伸出手,便开始歪歪扭扭的画起来。
沈默坐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儿,最年轻的‘丁号’交卷,他之前就干过一次,所以记得牢靠,不费劲就写下来了。
接过年永康转呈的纸张,沈默看到上面是四个图案,依次为‘人脚、马、鹧鸪、麻雀。’依然是一头雾水。他问那丁号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个背景?”
“就是前两天。”丁号小声道:“我去保安州传的令。”
“确切的日子。”沈默沉声道。
“腊月十三那天。”
“腊月十三?”沈默还没说什么,年永康低呼一声道:“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了!从那天下午开始,从临近州县,有大量可疑之人往宣府赶来,其中不少是邪教的嫌疑分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当时因为沈先生的缘故,没有通报官府,但一直关注着他们——十六那天,这些人都出现在十字街头,一直煽动百姓冲击法场,要不是大人及时赶到,怕是要酿成大祸了。”
这时候,另一个也写完了,沈默拿过来一看,便见上面也有同一条暗语,询问得知,那人腊月十三去怀来县传令;等剩下两个也写好了,纸上同样有这条暗语,只是地点不同,但都是临近的州县。
“看来,”年永康轻声道:“这是一条召集令,召集各地的教徒来宣府闹事。”
“嗯。”沈默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道:“要想明确表述一条命令,最最简略的情况下,也要具备时间、地点、动作三要素。”说着指着那四个图案道:“所以我敢说,每个图案对应的,不是单个的字,而是一些个词语。”
年永康点点头道:“这样就不会太复杂了,最多一两百个图案,便能将他的意思表达清楚,当然前提是对方知道所有暗号的含义。”
“黑话!”沈默沉声道:“这就是一种符号化的土匪黑话。”江湖上的黑话,又称作切口,也叫春点、唇点。许多的帮派、行当都有一套复杂的切口体系,沈默就会说大部分的漕帮切口。
让沈默这样一解构,在年永康心中十分神秘的萧天王,立马沦落为黑帮分子,不由笑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于是两人仔细看那些纸片,扣除重复的,共有六条暗语,通过问讯得知,这些命令分布在近三年里,每条至多六七个图案,都不尽相同。
看着这些五花八门的小图案,年永康眼都花了,愁道:“这可怎么猜啊。”要是能让你轻易的看出来,那就不是黑话了。
沈默却专心盘问四人,要他们答出每一条暗语的背景,尤其是时间,必须精确到哪一天!
“这是最后的问题了!”沈默沉声对四人道:“答出一个加两分!”一下让落后者提起全部精神,领先者也紧张起来,唯恐被趁机反了。
要不怎么说,良好的竞争可以创造奇迹呢,一刻钟以后,四人竟真的将六个时间,全部回忆出来了!
沈默抖一抖那记着时间的纸张,递给年永康道:“立刻查阅资料,看看这些个时间,以及稍后几天里,生了什么事!”
“是!”年永康应一声,便赶紧去办了。
沈默知道再待下去,除了吸一肚子浊气,没有任何用处了,便也要离去。
“大人,我们谁赢了?”甲号和丙号同声问道。
沈默看一眼黑板上,两人都是两个正字零一横,比另外两个的分多,便对狱卒道:“将他俩都转了吧。”那两个兴奋的忘了身在何处,竟手舞足蹈起来,结果被扎得血流如注……几家欢喜几家愁,另两个则如丧考妣,摇摇欲坠,却听沈默道:“至于剩下的两个,愿意帮我办点事儿的,也可以出来,不愿意的就呆在这儿吧。”那两人一下来了精神,大声道:“俺什么都愿意干!”
年永康心细如,档案分类十分仔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沈默要的东西查到了。
沈默先翻阅一下六条事件的大概,除了杀官、就是整村逃亡,都是萧芹的成名之作,便不再对这些事件与暗语之间的联系有疑问。验证了这一点,他便不再关心那些事件本身,单单将六个时间抄下来……不抄年份,只抄月份和日期。
用这六个日期,和六条暗语的图案对比一阵子,还是不得要领。想一想,他又将月份也划了去,仅留下日期而已。因为他感觉每条暗语的符号有限,如果要连月带日的都表达出来,能用来传递主要信息的符号,就太少了。而且白莲教的命令出与行动执行之间,最多间隔三五天时间,也许没必要强调月份……于是仅剩下六个数字。
沈默又将那六条暗语的后半部分遮起来,仅留下每条的前两个符号,终于眼前一亮,长舒口气道:“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一直在他背后安静候着的年永康,这才出声问道:“大人,您把这些符号都搞懂了?”
“我哪有那本事。”沈默惬意的喝口茶,小小得意的笑道:“不过略懂而已。”
“啊?”年永康奇怪道:“可我看大人已经信心满满了。”
“嗯。”沈默笑道:“因为没必要全懂,略懂即可。”说着搁下茶盏,做个戏台上骑马瞭望的姿势,拉长声音道:“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我冲将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