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怀菁走后没多久,程启玉便从外面回了东榆林巷的那间府宅。
那几个丫鬟确实没有说谎, 程启玉还在东宫, 只不过不是处理政务。
他从东宫中拿回一把小钥匙,精致巧妙, 上面的纹路清晰,后边却隐隐刻着一个看不清的字, 就算仔细辨认, 也只能模模糊糊能看个轮廓。
庄怀菁若见了这小玩意,大约会觉得纹路熟悉, 与庄丞相给她的那个玉盒相似。
陶临风消息确实灵通,四处查询之下, 找到了当初的一个伺候过梁王妃的贴身丫鬟。
钥匙几年未见光,被人藏在箱子底, 保存过于完好, 一眼便能认出上面的标志,他便让工匠做了些手脚,另造了一把。
程启玉没打算现在把这东西给庄怀菁,只是带回府收好。
那玉盒装的东西对她而言,只能算个纪念是一对黄金打造的长命锁。
虽说常见,但也有特殊。
梁王乃皇帝的弟弟, 梁王妃身怀有孕, 绵延子嗣有功, 前朝皇帝便赐了这东西。
程启玉把这钥匙放进木匣中, 锁上之后, 放回书房的书架上。
紫檀木书架旁有个画匣,与东宫里那个相近,同样是用小锁紧紧锁住,谁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画,但都不敢碰。
庄怀菁趁着浓重的夜色回了府,庄夫人睡得早,但庄丞相还没睡,府内厅堂的烛灯驱散黑影,他在等她。
厅堂正门前摆两株半人高的常青树,来通传的小厮和她的丫鬟留在外边,庄怀菁微微提裙,跨过门限,朝庄丞相行了礼。
她面色正常,没说自己去做了什么,庄丞相也没问。他朝她招手,让她过去,递给她一张早已写好字的纸,信里边是他认识的梁王旧部。
梁王纯善敦厚,待人极好,爱护百姓,却和大应朝皇帝一样错信了小人,因此出了不少事端,手下人虽常有劝说,但耐不住事情已经发生,于事无补。
或许是大应朝气数已尽,没有任何人撑得起来,谁也没有办法挽回。
他手上这些,是从梁王底下叛逃出来后又进了嘉朝的官员,一家连带几十口,如果不是庄怀菁难做,庄丞相也不想平白拖累了人。
庄丞相看着庄怀菁,心中叹了口气。
她小时候一丁点大,他抱都不敢抱,生怕摔着了出事。现在出落得水灵,性子通透,京中也没几个女子比得上她。
庄夫人与梁王妃一家有些渊源,她眼睛像庄夫人,说她不是庄家的人,谁也不会信。
“汪大人也曾是吗”庄怀菁抬头看他,“当初二皇子还是从他那得的消息。”
上次二皇子回京遇刺,汪御史运气不好,当场丢了性命。她倒没往别的方面想,只随便问了一句二皇子。
庄丞相点头,汪御史与他是酒中好友,两人时常喝得大醉。梁王对汪御史有知遇之恩,他虽做到御史之位,但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对不住梁王。
当初梁王妃下落不明的事他也有所耳闻,经常和庄丞相说想找到梁王妃和她的孩子,虽不能替他们做些什么,但衣食无忧总能保证,可惜人不知道在哪,当初恩情也难以还上。
汪御史倒是聪明,知道他那时候在玢州,又见他府上有年岁相同的孩子,便起了疑心,私下派人去查。
如果不是他暗中制止,他这老友差点就要被皇帝发现。
二皇子对庄怀菁有心思,为人大方,和谁都谈得来,汪御史与庄家交好,二皇子会问他些庄家的情况,并不稀奇。虽有些意外汪御史把事情说了出来,但也还好,他以为那个孩子是庄月。
庄怀菁顿了会儿,问道:“万管家应当和您说了魏公公的事,您觉得他如何”
庄丞相摇摇头,魏公公是伺候过先帝,他从未听过魏公公和梁王有联系。
庄怀菁在一旁坐了下来,说道:“皇宫内部守卫森严,我们在外也不敢有太大动静。”
庄丞相抬手轻轻倒了杯茶水,用手指沾水,在桌上慢慢写道:“等。”
等时机一到,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庄怀菁起身看了看,又望他一眼,微微皱了眉,庄丞相比她想象中要淡然得多。
她直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父亲不必再瞒着我,您可是知道些什么”
凉风从外面吹进来,蜡烛的灯光微微摇晃,庄丞相径直摇了头,又写了一句:“福祸难求,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