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没有察觉,反而在紧张兮兮地补充说道,“前一句只是客套,王爷别当真。我真的喜欢王爷来接我回家。”可别听她说一句贤良淑德的客套话以后就不来接她了。
十一公主府的那宫人一言难尽地看着楚王妃,实在不能想象那嬛姑娘口中的诬陷之语与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联系在一处。
只是因楚王一向不动声色,因此这宫人也不知楚王是不是在恼火,此刻想要提醒楚王妃被人诬陷说了坏话,然而楚王冰冷的一眼叫她都不敢说话,只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楚王横了那宫人一眼,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垂头摸了摸燕宁的脸问道,“今日有没有被人欺负?”他这话问的……本来因为两位长辈在自己面前腻歪得不得了有些肉麻的十一公主很无奈了。
燕宁今日是在公主府,谁敢欺负燕宁呢?十一公主看着燕宁欢欢喜喜地抱着楚王的手臂拉着他一同坐到了椅子里,从一旁的点心盘子里拿了一块椒盐酥饼来喂给楚王,楚王也不接过,只垂头就着燕宁的手咬了一口微微点头,十一公主觉得这简直不能看。
她和沈言江也算是情投意合才成亲,可是也没有这么腻歪过。
“叔祖,外头怎么这么吵闹?您遇上九皇兄了?”见楚王两三口就把燕宁手中的酥饼给吃了,没有半分被强迫吃了点心的不悦,十一公主老脸发红,急忙转移了话题问道。
楚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端了燕宁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觉得有些凉,便对一旁的宫人淡淡地说道,“上一碗温茶来。”燕宁虽然如今身体被太医正那两年调养得不错,不过到底楚王不愿叫燕宁吃冷茶伤了脾胃身体。
见那宫人急忙点头要下去,楚王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旁人的府上做了恶客,继续说道,“上红枣茶。”他吩咐了一句,见那宫人这才下去了,便对十一公主说道,“见了,废物一个。”楚王深深地觉得九皇子是个废物。
摆出一副贤德的模样,可是到头来连两个居心叵测的女人都管不住,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就这点本事也敢图谋大位,真是找死不看日子。
上一世竟然叫这种货色害了太子。
“九皇兄愈发不像话了。把冯瑶带到我的公主府上打搅我也就算了,可是他这明摆着是逼着叔祖母见他一面,承认冯瑶。只是冯瑶是个疯子,我担心她受不得委屈冲撞了叔祖母,因此才没叫冯瑶进来。”
十一公主正对楚王说着这些话,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过于凄厉,甚至叫人觉得心里发毛,而且这惨叫仿佛近在咫尺似的,十一公主被这一声给刺激得后背汗毛倒竖,下意识地站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正捧了一碗红枣茶毕恭毕敬地进来放在燕宁手边的宫女陡然瑟缩了一下。
燕宁却只是听了一会儿才对楚王问道,“王爷知道么?”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割了老九侍妾的舌头。”楚王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然而十一公主却已经听得惊呆了,诧异地问道,“九皇兄的侍妾?是那个嬛姑娘么?叔祖,您,您隔了她的舌头?”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被割了舌头是一件比直接杀了她还要可怕的处罚,甚至十一公主看向楚王的眼神都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而楚王却并没有在意十一公主对他的敬畏,反而看了看燕宁。
燕宁呆呆地看着他,却并没有畏惧他。
“没有被我吓到?”楚王对燕宁问道。
“吓到什么?就因为王爷割了她的舌头么?可是王爷做什么都一定是有理由的呀。既然王爷觉得应该割了她的舌头,那说明她做了会被王爷这样责罚的错事。既然犯了错就要承担,为什么要因为她做了错事就要被吓到呢?”
燕宁茫然了一下,觉得嬛姑娘被割了舌头就要害怕楚王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毕竟她的王爷那么好,这样好的王爷都对嬛姑娘忍无可忍地动了手,那说明嬛姑娘肯定是做了大坏事啊。燕宁急忙拉着楚王的手说道,“王爷不要被她气到。那样的坏人,不值得的。”
十一公主对燕宁刮目相看。
她看见燕宁依旧对楚王那么亲昵,又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俩结成夫妻了。
一个呆呆的,夫君杀人放火都是正义的,另一个又护短,小媳妇儿做什么都觉得她跋扈不够。
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那叔祖,为什么要割了她的舌头?”这句话说起来都充满了血腥味儿,十一公主本心生畏惧,然而看见燕宁依旧没有芥蒂地亲近楚王,又觉得或许没有畏惧楚王的必要。
楚王的刀口对着的是自己的敌人。
她是楚王的亲人,楚王永远不会挥刀而向,既然如此,那她畏惧楚王做什么。
倒是那嬛姑娘够倒霉的,也不知道又怎么冒犯了楚王。
“蛇蝎心肠,一张嘴只知陷害诬陷,既然如此,她的舌头索性就不必要了。”楚王没有兴趣叫十一公主知道嬛姑娘非议燕宁的那些话,只是对燕宁问道,“要不要回家?”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然而燕宁已经站起来说道,“好啊。”
她其实都是因为楚王不在家,因此才在外面走动。如果王爷在王府的时候,燕宁并不喜欢出来和人往来,浪费和楚王一同在家中亲近的时光。因此她就站了起来和十一公主告辞,十一公主也站起来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叔祖与叔祖母了。”
“有时间来王府陪陪阿宁。”楚王对十一公主说道。
“您放心,我与叔祖母那么要好,一定会时常去陪她的。只是叔祖,还有一事。”十一公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见楚王看向自己,犹豫了片刻才对楚王郑重地说道,“叔祖,虽然我家驸马出身端阳伯府,可从不是因私废公之人。我公公膝下还有几个庶子,可是这几个庶子无论才干还是能力,都不合适入朝。若是日后我公公在叔祖面前提及他们,说是我家驸马想举荐他们在朝中当差,那都一定不是真的。”
十一公主担心端阳伯打着沈言江的旗号在外哄骗权贵安排沈家那几个庶子。
沈言江一向为楚王看重,如今又是楚王的侄孙女婿,十一公主担心楚王看在沈言江的面子上收了那几个沈家的庶子。
那沈言江岂不是很冤枉?
“沈言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你大可放心。”楚王缓缓地说道。
十一公主放心之余,又觉得心塞。
她家驸马被这么嫌弃,怎么叫她心里这么郁闷呢?
“那就多谢叔祖。”楚王这话叫她心中十分安心,知道端阳伯不能自作主张打着沈言江的旗号去寻觅好处,她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楚王微微点头。
十一公主能说出如此维护沈言江的话,倒是叫他更满意一些。
他却没有再对十一公主这侄孙女说别的,带着燕宁就出了十一公主的府中。
燕宁和楚王坐在马车里,临出公主府门的时候挑起了车子的帘子和十一公主告别,冷不防就见到了府门的一侧有好大一滩刺目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她一愣,顿时就想到了楚王刚刚说的话,便放下帘子坐在楚王的身边好奇地问道,“王爷为什么割了她的舌头?”
车中只有自己夫妻二人,楚王才看了燕宁一眼说道,“她说你与姜卫互相爱慕。”
将嬛姑娘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见燕宁的脸色顿时变了,楚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看见哭包的眼睛泛起了泪光,却并不肯落下,便对她说道,“不过是她诬陷之语。妄图用这种事来挑拨我,她看错了我,也看错了你。你是怎样的女子,没有人比我更明白。”
嬛姑娘口中的那个为了荣华富贵就抛弃青梅竹马的表哥攀附权贵,那个在勋贵子弟之中摇摆不定的燕宁,楚王根本就没有相信。
割了嬛姑娘的舌头,不是楚王被这谗言气得盛怒,而是不愿这嬛姑娘日后再用这样的说法坏燕宁的名声。
她到底是九皇子侍妾,如果在外巧言色令,那没准儿还真的有那等嫉妒燕宁的人会附和,进而拿这些风言风语给燕宁添堵。
因为想到这,楚王才会对嬛姑娘动手。
“我没有!”燕宁气得眼眶发红。
她想不到嬛姑娘会这么坏,竟然在楚王的面前搬弄是非,想坏了他们的夫妻之情,也坏了她和姜卫的清誉。
“我知道。”
“我真的没有。三表哥和我亲近,可是打小儿把我当亲妹妹一样。大舅母的确想过要把我嫁给他,也是因为我性情软弱,叫大舅母总是担心嫁给别人会被欺负。三表哥答应这婚事不过是因为听从大舅母的话,也觉得我叫人不放心,可是这只有关切之情,却并没有男女之思。”
燕宁不知道嬛姑娘是这么知道这件事的,可是她一想到嬛姑娘在楚王的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浑身的血都凉了,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直跳,身体发软抱着楚王的手臂红着眼眶说道,“我早就和大舅母说过不会嫁给三表哥。王爷,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知道。”楚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我不是和你算账,只是那侍妾在公主府外叫嚷,就算我不对你说,十一日后也会告诉你。与其叫你听了这种话胡乱担心,不如我直接告诉你。”
楚王顿了顿对仰头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哭包说道,“我信你对我的心,也信你品德。你不会嫁给你不喜欢的男子。”
燕宁对他的感情,还有燕宁的人品,楚王从来都不会去猜忌,此刻见燕宁泛起泪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唯恐哭包流泪,楚王甚至舍出自己的男色,主动垂头亲了亲她的嘴角低声问道,“这么生气?”
温热的薄唇落在自己的嘴角,燕宁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只觉得温暖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哼哼唧唧地蹭到了楚王的怀里,撒娇。
“王爷再亲亲我。我真的太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