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严厉的话,说得碧儿、青儿两名侍女连连告罪,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但说归说,平心而论,静女也逐渐发现张季不适合‘共事’。
原因就在于,他二人的地位分不出‘高下’——当然,这里所说的地位,指的是曾经乡侯府的地位,而不是都尉周府,这个毫无意义。
在曾经的乡侯府,静女是夫人周氏许给赵虞的侍妾,而张季是受鲁阳乡侯所托,教导赵虞武艺,前者是半个夫人,后者是半个老师,这就出现了问题。
好在静女与张季都有默契,在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对彼此都保持了礼让。
有一日晚上,赵虞向静女问起了此事:“这几日与张季相处地如何?”
“不太好。”
静女自然不会隐瞒,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张季是极有主见的人,还曾是教导少主无疑的半个老师,我这个‘假夫人’又不敢命令他什么,只能与他保持距离……”
赵虞这才意识到,让张季协助静女,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很高兴静女的实诚,闻言笑着说道:“张季刚来,正巧你这边又缺人,这才姑且让他适应一段时日,等过些日子,我就把他调到军中去了……”
想想也是,极度缺人的赵虞,怎么可能让张季屈居于一名侍卫呢?
听到这话,静女也不好说好或不好,不过她觉得,这对于她还有张季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次日,赵虞便与张季说起了此事。
张季苦笑地说道:“是我失察了,我以为……没想到不止公子,就连静女亦判若两人,让我有点感觉陌生了。”
听到这话,赵虞笑着摆了摆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静女很聪明,她从来不会做我不高兴的事,因此你也不会担心她会对你有什么看法。……我今日跟你说这事,是要你有个准备,等过些日子,大概中旬的时候,我便会将你调入郡军,任命你为士吏。”
“士吏?”
张季吃了一惊。
他当然知道士吏是什么样的官职,闻言惊愕问道:“这等官职,公子如今可以随意任命么?”
“当然不可随意任命。”赵虞笑着说道:“还得有个正当的理由,比如说,为了抢收粮食,防止叛军骚扰,再比如为了收复叛军占据的城池等等……”
只要有这些说得过去的理由,郡守府大概率是可以通过的,毕竟陈朗不可能会卡他。
果不其然,九月十二日的时候,郡守府就通过了赵虞将张季提拔为士吏的推荐,顺带着连赵虞决定扩充郡军的提议也通过了。
当然,事后赵虞也难免被李郡守召去,倒不是为了张季的事,而是问赵虞打算几时对叛军动手——境内三分之一的城池仍被叛军所占据,这亦是李郡守的一大心病。
面对李郡守的询问,赵虞恭敬说道:“等秋收之后看看情况吧,现在若打起来,就算我能收复临颍、鄢陵等地,叛军也绝对会立刻焚烧城外的农田,将即将收成的粮谷一把火烧尽……虽说如此一来叛军得不到粮食,但我等就必须承认所收复城县百姓的口粮……与其逼地太紧,不如缓一缓,叫叛军顺利收一批粮。叛军手中有了粮,为了收买民心,自然会分给临颍、鄢陵等县的百姓,这就能避免出现饿死之人……”
“唔,你考虑地很周到。”
李郡守满意地点点头。
九月十四日,昆阳、汝南、襄城、阳翟四县开始收粮,为防止叛军捣乱,赵虞命昆阳、汝南、襄城三县的官兵协助百姓加紧抢收,而与此同时,被叛军占据的定陵、郾城、召陵、临颍等地,叛军亦开始与当地抢收粮食。
期间,尽管郡军与叛军都彼此严加防范,仿佛就跟要大战一场似的,但事实证明,郡军与叛军都保持了克制。
在长达近十日的收割后,昆阳三县喜人得共计收获了近九十万石粮谷,而阳翟那边,亦收获了四十余万石,两者相加,竟有多达一百五十万石,远远超过预估的一百二十万石。
而叛军那边,郡守府根据旅狼与其他斥候打探所得的消息,做出了大致的估测,大抵是收获了七十来万石的样子。
这总共超过二百余万石的粮食,差不多足以让颍川郡多达百万的人口吃到明年了。
为了保住这批粮食,不使其外流,颍川郡守李旻特地亲笔写了一份奏折,派人送往邯郸,希望朝廷今年减免他颍川郡的粮食税收。
没想到才过几日,朝廷便送来一道公文,但却不是提到粮收之事,而是叫颍川郡立刻派兵增援梁郡的命令。
——命颍川都尉周虎提兵两万、自备粮草,立刻增援梁郡,十一月前勒令抵达,逾期严惩不贷!
『来了。』
在得知这条命令时,赵虞心中一凛。
晋国与各路义师的胜负,整个天下局势的走向,就看这一仗了。
当然,对于他而言,能否趁机抓到那个童彦,才是他最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