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心情不错,就连薛敖亦是哈哈一笑。
笑罢,他转头看向童彦说道:“童彦,那么你与周虎一同追击陈勖,如何?”
“遵命。”
童彦一脸欣喜地答应下来。
而与此同时,在梁城南边约二十里处的叛军联营,江夏义师与豫章义师也已做好了向南撤离的准备,而陈勖、程周、赵寅三人正在做最后的检查与巡视。
在巡视时,程周皱着眉头问陈勖道:“真的要把他们留给晋军么?”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正是他们义师中的重伤兵卒。
陈勖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若带走这些伤卒,他们必然会死在途中,不如叫他们向晋军投降,或可保全一条性命。……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薛敖应该会叫李蒙追击吴懿将军,他与周虎则率其余晋军追击我等……周虎此人,对我义师并无太大成见,应该不会屠戮这些伤卒。”
从旁,赵寅听得很是惊讶,好奇问道:“听陈帅所言,似乎陈帅对那周虎评价不低?”
“呵。”
陈勖苦笑了一声,旋即感慨道:“可惜关朔莽撞,否则,或许那周虎会成为我义师中的一员……算了,这些也罢。”
他不想提这些事,但赵寅却被陈勖勾起了兴趣。
怎么着,他那位小阿弟,居然私底下与关朔、陈勖等人也有往来么?
遗憾的是,就在赵寅准备询问时,陈勖麾下的将领周贡已来到了这边,抱拳说道:“陈帅,程帅,我军将士已做好撤离准备。”
“唔。”
陈勖点点头,在与程周眼神交流过之后,沉声说道:“按照计划,全军向咸平撤离,撤退途中,由你与项宣为前部,由豫章义师殿后。……切记,小心开封一带的太原骑兵。”
“是!”周贡抱拳应命。
看着周贡离去的背影,陈勖转头对程周、赵寅二人说道:“事已至此,咱们也尽快动身吧。”
“好。”
片刻后,项宣、周贡各率麾下军卒,离营直奔咸平县。
然后是朱峁等其余江夏义师,再然后则是程周的豫章义师。
继吴懿所率领的江东义师撤离之后,江夏义师、豫章义师亦放弃了这座大营,迅速向南撤离。
此时的江夏义师与豫章义师,两者合一仍有近六万兵力,这六万人撤退的动静可不小,自然瞒不过许柏、王聘、郝顺、乐兴四人所率领的旅狼。
这些穿着厚实冬衣的旅狼们,站在远处的高坡,静静地监视着这十余万叛军的一举一动。
“连辎重都运走了,应该不会是诈计……向都尉禀告吧。”
旅狼督伯许柏冷静地观察了叛军一阵,旋即下达了命令。
这些旅狼如此高调,自然也难免被叛军的斥候发现踪迹,当即,有关于这些旅狼的行踪,就被上报给陈勖、程周、赵寅几人。
“无需理会。”
陈勖冷静地下令道:“周虎手下的斥候虽厉害,但人数不多,他们并不敢与我数万大军对抗,莫要与他们纠缠,速速向南撤离,比起这些人,薛敖、周虎所率的追兵,才是最大的威胁。”
“是!”
鉴于陈勖的命令,叛军也懒得去理会那几百名围观的旅狼,踏着冰雪消融后显得有些泥泞的土路,迅速向南撤离。
而许柏等旅狼们,也确实不敢骚扰这浩浩荡荡如潮水般的叛军,毕竟他们终归不是骑兵,尽管他们每一支都有几辆马车代步。
巳时前后,旅狼督百许柏派出的手下来到了梁城,向赵虞禀告了叛军‘全军向南撤离’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赵虞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连江夏义师与豫章义师都开始全军向南撤离,看来这不会是什么诡计,而是确确实实的撤兵了。
义师‘会战梁城’的战略,终归还是失败了。
感慨归感慨,但赵虞还是立刻就亲自前往南城门楼,将此事禀报于薛敖。
薛敖当机立断发出命令,命李蒙追击江东叛军,命赵虞与童彦各率颍川军与梁城军追击江夏叛军与豫章叛军。
在轰隆声中,梁城的南城门徐徐敞开,一队队梁城军士卒疾步奔出城外,在城外的空地上列队。
然后则是颍川军。
差不多等两军士卒列队完毕后,赵虞与童彦这才一同走到城外。
不多时,有两名梁城军将领来到了童彦面前,抱拳禀告道:“都尉,军卒已准备就绪。”
这两人,正是童彦麾下的士吏,王迅、张期。
“好。”
童彦点点头,旋即看向另外一边。
正巧,在另外一边,王庆亦领着秦寔、贾庶二将来到赵虞面前,抱拳禀道:“都尉,军卒已集结完毕。”
赵虞亦点点头,旋即向童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此,童彦一脸虚伪笑容地客气了一番,但最终还是亲自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不得不说,童彦很满意赵虞的识时务,而赵虞也很满意童彦的愚蠢——这厮居然不亲自率军追击叛军,而准备与他一起行动。
大概是想沿途跟他说说话什么的。
对比童彦亲率的五百名梁城军卒,与赵虞这边刘屠所率的五百名黑虎众精锐,赵虞就知道这次稳了。
当然,击溃童彦所率这五百名梁城军卒并不难,刘屠就能办到,更遑论还有牛横这员猛将在。
但如何确保消息不走漏,或者嫁祸到叛军头上,这就需要赵虞好生谋划一番。
实在不行,到时候叫人假冒叛军呗。
午后,王庆所率领的六千颍川军,与王迅、张期二人所率领的万余梁城军,率先抵达了梁城南二十里处的叛军营寨。
然而没想到的是,叛军营寨却是寨门敞开。
这是什么诡计么?
由于己方兵力较少,王庆还是颇为谨慎,他立刻派人召来旅狼督伯乐兴,询问道:“叛军当真撤离了?”
“千真万确。”乐兴点点头。
见此,王庆指着远处的叛军营寨狐疑问道:“既然叛军已撤离,为何不烧掉营寨?”
此时,秦寔、贾庶二将亦在旁,听到王庆这么问,秦寔神色复杂地道:“叛军既已撤离,烧不烧营,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他们不烧营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将伤员留在了营内……”
王庆恍然大悟,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吩咐乐兴道:“带人去看看,小心点。倘若变故,立刻预警,我立即率军杀进去。”
“是!”
乐兴抱了抱拳,带着手下的旅狼小心翼翼地摸进敌营。
不多时,他便派人送来了消息:“如秦士吏所断言那般,营内果然有行动不便的重伤叛卒,这些叛卒在见到我等时便投降了,经询问,似乎是叛军贼首陈勖授意的。”
“搞什么鬼?”
王庆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问秦寔、贾庶二人道:“这些伤卒怎么办?”
秦寔、贾庶哪有立场就此事发表建议?
于是乎,秦寔默然不语,而贾庶则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最终王庆不耐烦了,挥挥手说道:“留下一百名士卒看守这些伤卒,其余人,随我继续追击!”
“是!”秦寔、贾庶如释重负。
不得不说,尽管他们已经有了‘颍川官军’的身份,但内心深处,对义师以及义师的将士多多少少还有几分感情,至少,对于这些毫无威胁的伤卒,他们还是希望能够给予庇护。
半个时辰后,赵虞亦得知了此事,但对此并不在意。
他原本就打算趁此机会吸收一些叛军,自然不会多做屠戮。
相比之下,徐饶派人送来的消息,更让他感到在意。
因为据徐饶派人送来的消息,江东义师竟在三个时辰内赶了二十几里的路程,按照这个速度,今晚黄昏前,江东义师就差不多可以抵达考县一带。
“怎么会这么快?”赵虞皱着眉头喃喃道。
听到这话,前来禀告的旅狼不经意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江东叛军没有任何辎重吧。”
“什么?”
赵虞愣了愣,问那名旅狼道:“江东叛军撤退时没有携带任何辎重?”
“是的。”
“粮车呢?”
“也没有粮车,什么都没有,所有士卒都是轻装撤离。”那名旅狼回答道。
『……』
赵虞扶下了脸上的面具,防止因为他吃惊地张嘴而导致面具滑落。
不带辎重、不带粮车,江东义师这是在溃逃么?
有必要么?
仔细想想就知道,薛敖肯定是以追击陈勖为主啊,谁让陈勖是几路义师的总帅呢!
『还是说,江东义师别有意图……』
赵虞皱着眉头思忖着。
忽然,他心下微微一动,旋即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童彦。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可能不需要叫人假冒叛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