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恭敬地冲他低了低头。
见到她,老人家点点头,皱起的眉间稍稍放开一些,拄着拐杖在她面前坐下来,声音苍老而平和,“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吧?谈个话还这么多人盯着,是拿你当犯人看?”
说到最后,老人家的语气隐隐有些不悦。
“没有,这都是规矩。”林宜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闻言,老人家抬眸看向王队他们,笑了一声,“牧家什么时候沦落到和几个小警察说规矩了?”
他的语气也不是嚣张,就是一种骨子里刻着高贵的自我认知。
王队和胖警察的面色变了变。
林宜知道牧家的人都有些这样,她也无心说别的,便直接进入正题,“老爷子,我没想到把您也给惊动了,是我的不对。”
二老爷不太管事,这次这么短时间内就来找她,显然事情已经严重到他不得不站出来。
“牧家这一代到你们做主,年轻人办事和我们那一代不同了……”
老人家用手轻轻地敲了下桌面,长叹一声,“应寒年以前做事够狠够绝,谁都不放眼里,和你结婚后收敛太多,倒把那些不该拔的刺也给拔了。”
这话里暗指着什么,林宜听得懂,以牧家的地位,这事原本不用拖成这样。
是她觉得无愧于心,无惧于查,反倒让一切本不用发生的发生了。
“……”
林宜垂下眼,手指摸着手腕上的镯子。
见她这样,老人家没有过多苛责,“现在说这些没用,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能干出杀人之事的人,解决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知道,你能不能无罪释放已经不重要了。”
不放,大家认为她是罪有应得。
放了,大家认为是官商勾结。
“我知道,现在牧家怎么样?”
林宜问道。
这是她谁都不见,只见二老爷子的原因,她的爸爸、安姨包括应寒年,他们都不会对她讲真话,除了二老爷子。
“现在这事影响太大了,你的品格就像你们林家的一道菜,从选食材到上桌都被放大公众面前,起初,是三个人说它不干净,后来是三百人说它脏、三万人说它臭,而这种臭让许多人获得一种病态的快感,他们就像在狂欢一样,以自己参与到这场品评的盛典中而自豪而骄傲。”
二老爷看着她,“你认为,还有几个人关注这道菜到底是不是干净的?”
林宜坐在那里听着,握着镯子的手一下子攥紧,她看向老人家,“很多人说我不好么?”
“你从小到大的同学一个个站出来斥责你的人品,你的人设已经倒了,这一点,你要认知清楚。”
“……”
人设已经倒了。
林宜想笑,她给自己立过什么人设呢?她从来没有刻意过,怎么就倒了,倒得还这么惨。
原来,T当初查她的档案,就是为了这个。
真是心思缜密到一定境界。
“寒年和你的父亲、四姑娘正在到处接受采访,极力证明你良善的品行,可这在我看来已无用处。”
二老爷皱着眉,缓缓说道,“林宜,人性的最可怕之处不是随波逐流,而是知错不认,就算现在官方还你清白,就算你将所有的污点一件一件解释清楚,你猜有多少人会向你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