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岁那年父母就离婚了,法院将他的抚养权判给了他妈。
很多人都告诉他,他妈当年为了争取抚养权,离婚后甚至选择了净身出户,但他明白,大家都是在安慰他,试图遮盖他爸不要他的事实——如果他爸真的想争取抚养权,那么以徐家的势力,他妈根本没有任何胜算,更何况那个男人在离婚两个月后就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那个女人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还见过那个小孩,只比他小几个月,所以对于他爸来说,前妻生的孩子就是多余的,不用细想他就知道,当年他爸根本就没有争取抚养权。
父母离异后,他一直跟着姥姥姥爷生活,因为妈妈很忙。他记得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午放学,因为每次妈妈出差之前都会跟他说:“你要听姥爷姥姥的话,等妈妈回来就去幼儿园接你。”
就因为妈妈的这一句话,他每天都在努力当一个乖孩子,吃饭不挑食,睡觉不闹人,在家听姥姥姥爷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小红花得了一大堆,所有人都夸奖他,但是他妈却从来没有履行过诺言,一次都没有去幼儿园接过他。
他每天最期待的是下午放学,最失望的时候却也是下午放学,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只有他没有,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另类。
他第一次和别人打架,也是在幼儿园,因为那个小孩说他没有爸爸妈妈。
小孩子的情绪都容易被挑动,只要有一人带头,周围的小孩就跟着起哄,那个小孩指着他的鼻尖喊完这句话后,周围的孩子就开始跟着说他没有爸爸妈妈,说他是个坏小孩,所以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于是他就冲上去和最先带头挑衅他的那个小孩扭打了起来,幼儿园老师发现的时候,那个小孩已经被他摁在地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仅鼻青脸肿,鼻血还流了满脸,吓得老师赶紧把那个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拔腿就往医务室冲。
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时乖巧听话的他,能有这么大的攻击力,从此之后幼儿园里再也没有小孩敢说他没有爸爸妈妈了,但是也没有小朋友敢主动与他接近,因为畏惧他,也因为那个男孩的家长来幼儿园闹事讨说法,当着全班孩子的面谴责他是个潜在性暴力分子,还要求幼儿园将所有像他这种单亲家庭走出来的小孩单独分到一个班级里面,以免正常家庭的孩子受到伤害。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单亲家庭”这个词。在大众的眼中,单亲孩子就相当于问题儿童,他被扣上了“问题儿童”的帽子,于是就在无形之中被隔离了,小朋友们都不愿意跟他玩,从那时起,他就学会了自己与自己独处。
他的生日是每年的三月二十八日,但即使在这天妈妈也不一定会回家,或者说,妈妈什么时候回家,是个随机事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妈妈的依赖感在一点点减少,由最初的思念期待,慢慢的变成了麻木,最后变成了习以为常。
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是个“另类”的事实,而且接受的十分平静。
七岁那年,姥爷给他买了条小狗当作生日礼物,是条白色的萨摩耶,刚抱回家的才一个多月大。
小狗圆头圆脑,胖乎乎的像是块白面团,他很喜欢,而且他早就想要一条小狗了,所以在受到这份礼物的那天晚上他激动地几乎睡不着觉,一只抱着他的小狗不撒手,就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他给小狗取名面团。自从面团来到了他的生活中后,他就不那么孤独了,虽然在学校的时候他依旧沉默寡言,但是一回家他就会抱着面团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他把面团当作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而面团也是唯一一个不会歧视他是个单亲家庭小孩的朋友。
他真的很喜欢面团,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遛狗,即使在大冬天他也会坚持六点起床去溜他,放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喊“面团”,听到面团“汪汪”的回应声后,他那颗悬着的心才会归于平静。
他妈第一次见到面团是在他养狗半年后。
李于兰一直知道儿子养了条狗,但是这半年她一直在主持公司的海外发展计划,每天国内国外来回飞,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这次回家,还是因为刚好有西辅本地的业务,所以才得以抽空回家看看老人孩子。
她才刚一走进花园就听到了“汪汪”的狗叫声,紧接着就从花丛中窜出来了一条白色的大狗,凶神恶煞地冲着她吼叫。
面团从未见过小主人的妈妈,所以把她当成了私闯民宅的陌生人。
李于兰被这条忽然窜出来的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然而这条狗却步步紧逼,好像是在逼着她赶紧离开自己的领地,不然它就对她不客气。
正当李于兰气急败坏之际,她听到了儿子的声音:“面团,不许叫,来我这。”
李于兰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站在别墅门口的儿子,半年不见,她发现儿子长高了不少,一时间她有些感慨时间的流逝,很想好好地抱抱儿子,但是儿子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依赖她,甚至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激动开心地冲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喊“妈妈”,他的反应很冷静,甚至说得上淡漠,只不过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平静地喊了声:“妈。”然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那条狗身上了。
面团很听小主人的话,立即扭身窜回了他的身边,乖巧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但看向李于兰的目光中还是斥满了警惕。
徐临风摸了摸面团的脑袋,耐心地解释道:“她不是外人,是我妈,你不能冲她叫。”
面团似乎能够听懂小主人的话,乖巧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徐临风笑着夸了它一句:“真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