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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中戒备森严,更加难以被强攻。
<div class="contentadv"> 变乱之后,候见的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宫门外,商议着什么。
“卢杞误国必不可留了。”
韦见素掷地有声地道:“我欲奏禀陛下,贬谪卢杞,伱等可愿与我一同进言?”
张垍腿上受了伤,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他不顾伤势跑来与韦见素商谈,正是打算除掉卢杞,当即应道:“兵变皆因此奸佞所起,自当除之。”
与他们在一起商议的还有刚刚平定了叛乱的陈玄礼,他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
此事就这般说定了。
三人以前在长安,斗的都是李林甫、王鉷,最不济也是杨国忠这样的巨奸。卢杞年纪轻资历浅,骤登高位,又岂能是他们的对手。
尤其是张垍,这次受了伤,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该拜相,主导朝政了。
与此同时,有人正远远地望着他们商议的这一幕,之后禀报给了更先一步准备觐见的卢杞。
这便是卢杞在党同伐异这方面的厉害之处,更早之时,同僚们还在关注着其它正事,他已经事先安插好眼线要排除异己了。
此时听得消息,卢杞大惊,之后,眼珠子一转,整理了衣冠,从容去见李隆基。
“太上皇,郭千仞由一支伏兵接应而去了。”
李隆基面色一沉,显出怒意来,道:“一个益州城门守备官,也能有这样的声势吗?”
卢杞道:“臣以为,郭千仞只怕是勾结了薛白或是吐蕃人,否则如何敢犯下这大逆不道之罪?臣原以为他败后会北去,如今却是西归,想来此贼投奔了吐蕃。”
闹了一整夜,李隆基已疲惫了,他毕竟是这个年纪,喜欢像李林甫那般能独当一面的臣子,对卢杞也是寄予了这样的厚望,问道:“你可有计议。”
“吐蕃此前曾遣使求盟,称要助大唐平定安禄山,朝廷疑之有诈推拒了。”卢杞道,“如今太上皇击败了郭千仞这个吐蕃内应,又遣兵将守住柘、静等州。所谓恩威并施,太上皇既展天威,何不遣一大臣出使吐蕃?不费兵马钱粮,解决一大患,如此,可专心平定关中。”
李隆基听了,觉得颇有道理。
他心思都在长安,能不费一兵一卒暂缓边境冲突,最好不过,遂道:“卿以为派谁前往?”
卢杞道:“臣愿往!”
他的态度却很坚决,诉说了一番愿为李隆基效死的决心。可他在汉中立下了救驾的大功,李隆基不愿让他去冒险,摇头道:“朕岂能派卿前往?”
“此事关乎重大,必然得派重臣,最好还是宰相。是否臣相貌不佳,年纪太轻,不能彰大唐国威?”
卢杞这么一说,意见就很清楚了,韦见素是宰相,又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韦仆射倒是合适……”
“就派韦见素去。”李隆基很快做了决定。
卢杞眼珠一转,似偶然想起般地闲叙道:“今日看张驸马,家中忠仆竟个个都是勇猛异常。”
李隆基当即眯了眯眼,闪过些忌惮之意。
他一向对张垍这个驸马有所猜忌,此时更是想到了当年张垍庇护薛白一事。
……
等到韦见素、张垍等人觐见,便见卢杞站在一旁。
他们心中自信,只是略略瞥了一眼这个年轻人,正要开口将他贬到南方偏僻之地历练几年,太上皇却先开口了。
“朕有意让韦卿出使吐蕃,卿意下如何?”
韦见素一愣,在应对之前,他不自觉地又看了卢杞一眼。这一次,他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仿佛又看到了李林甫。
一切似乎都变了,圣人历经大乱,幸蜀,成了太上皇。一切似乎又没变,帝王之心还是那颗帝王之心,宰相还是那个擅于敛财、党同伐异的宰相。
甫一交手,韦见素、张垍就意识到自己败了,他们一直就没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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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韦见素带着一队使者西向。而在群山之间,也有另一队人正在东进。
忠臣随着落日消失在山间蜿蜒的古道上,乱臣贼子登上东山,再次俯瞰着蜀郡行宫。
严武满脸风尘之色,举着千里镜观察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就带这么一点人回来?”姜亥问道。
“做这种事,人多了反而容易泄露消息。”严武道,“且吐蕃人大举来犯,柘州的防备不可疏忽了。我是佯装受伤,把兵马交给王天运,悄悄退回来。”
“谨慎。”姜亥道:“但行宫不好强攻,郭千仞已经试过一次,打草惊蛇了。”
“不。”
严武接过探马送过来的情报,看了一会儿,道:“有人在帮我们。”
“谁?”
严武很快有了动作,他让郭千仞去挑衅官兵,之后退到深山之中。
禁军有守卫太上皇之责,不能来追剿,李隆基果然命崔圆派剑南军将领兵进入群山之间讨贼。郭千仞熟悉地势,早隐匿起来,剑南军不能找到这些叛贼,只好回去禀报叛贼已经逃远。偏偏这时,郭千仞再次出兵,摆出随时攻击行宫的姿态。
剑南军不少将领因此受到责罚,两次三番之后。崔圆便命剑南军把防线拉得很远,以确保行宫的安全。
此前行宫府库遭劫,兵饷、赏赐本就不足,剑南军眼看禁军守卫行宫清闲又领丰厚的俸禄,再看自己这支军队,多年戍守边疆与吐蕃搏杀不提,还千里南征讨伐南诏,立下赫赫战功,以性命去换取的只有微薄的兵饷,不免怨声载道。
是日,崔圆再次催促出兵讨伐郭千仞,军中将领却不为所动,聚在一起议论不休。
“听说了吗?驸马张垍立下了护驾的大功,甚至被伤到了要害。可太上皇非但没有赏赐,还免了张垍的同平章事。”
“太上皇惯来信任卢杞小人,言路闭塞,于与当年信任李林甫何异?”
“郭千仞虽叛,本就是卢杞敛财所逼迫。与其让我等讨郭千仞,不如讨卢杞。”
“嘘,那便是清君侧了,你要造反不成?”
此时,有一员校尉目光闪动,犹豫片刻,开口道:“诸位将军小人有一番话……”
“说。”
“将军们忘了不成?庆王已在长安登基,使关中安定,是为大唐天子。而辅佐天子东讨胡逆、西征忠王的,正是雍王,当年平定南诏之乱,剑南军虽属鲜于节度,却也算是随雍王立下战功。称得上一句‘旧部’。”
听到“旧部”二字,众人皆是眼睛一亮,那校尉的声音顿时都显得有感染力起来。
“太上皇老迈,先信安禄山,后信卢杞。今我等何不保护太上皇回长安,祭列代先皇?安天下人心,建大功于天子,此为忠;使天家父子团聚,此为孝;述旧情与雍王,助他平定胡逆,此为节;放赏赐于将士,恩养父母妻儿,此为义。忠孝节义皆全,岂非好过遭奸佞之欺凌?”
“好!”
当即就有人拍案而起,大喝道:“国家多难,我等岂可避于蜀地?当奉太上皇回京,征讨乱臣贼子!”
“做了!”
军中多是莽夫,更何况多日的郁气压在心头,众人很快聚起了数千人,不管不顾地冲向行宫,以护送太上皇之名,欲行造反之实。
人仰马嘶之后,马蹄声滚滚,连那个出言怂勇的校尉都惊呆了。他自己都没想到一番话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连忙飞马西去,报于严武。
严武得知消息也是惊诧,生怕这些剑南军激愤之下伤了李隆基,若如此,则长安天子、雍王的大义名份必然严重损伤,十分不利于大局。
“快!随我护驾!”
严武当即翻身上马,召集人马,赶往行宫。
他这做派倒显得正气凛然,仿佛无比忠诚于太上皇一般,姜亥听得咧嘴而笑,暗忖如此一来,郎君最担心的名义问题算是解决了。
“走!护驾!”
郭千仞愣一愣,拿起唐军的头盔套上,当即也跟着大喊道:“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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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不好了!”
再次听到这样的惊呼,李隆基停下了手中的羯鼓,不耐烦地问道:“又出何事了?”
“回太上皇,叛乱了……这次是剑南军叛乱了。”
李隆基那双按在鼓面上的手不由地捏紧了,感到有些愤怒,他怒上天如今总喜欢给他这个天子挫折。
“召陈玄礼来,朕倒要看看剑南军因何而叛。”
说着,他起身再次走向玄英楼,尚未到,已能听到行宫外远远传来的“奉太上皇回京”的呼喊。
“护驾!”守在行宫大门的禁军们纷纷大喊。
很快,杀过来的剑南军们大呼道:“我们才是来护驾的!”
一时之间,漫天响着的都是“护驾”二字,落在李隆基耳朵里,他却更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