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
秋欣然忍气吞声地在草丛后头躲好,静静地等着天亮。
就这样等了不多久,果然便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心中一紧,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
隔着茂盛的草丛,能看见上山的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行宫中侍卫的衣服,背上一把长弓,是个汉人长相。
他一上山立刻发现了山洞中的尸体,大吃一惊连忙进洞查看了一番,等过一会儿出来时,面色有些难看。
秋欣然拿不准他究竟是昨晚那两人的同伙还是今早上山来搜救他们的宫中侍卫,不由心下踌躇了片刻。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挪了下身子,草丛发出了一声窸窣轻响,立即惊动了山洞前的人,大声喝道:“谁!”
秋欣然从草丛中跳起来,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飞快地往反方向跑。
那侍卫从山洞外一路追了下来:“站住!”
秋欣然当然跑不过他,且听见身后拉弓的声音,当即停住了脚步,回过身举起手投降道:“好,你别过来!”
那人看清她长相,也像是一愣,继而惊喜道:“你……你是圣上身旁那位新晋的司辰官?”
“你认得我?”
“自然认得,昨晚你失踪了,现在宫里都在派人找你们。
夏世子可同你在一起?
还有那山洞里躺着的又是谁?”
那侍卫放下弓,朝她走近了几步。
秋欣然又忙后退一些,大声道:“你……你站在那儿别过来!”
那人脚步一顿,疑惑道:“怎么了?
属下是特意上山来救你们的?”
“你当真是宫里派来找我们的?”
秋欣然狐疑道。
“千真万确,这行宫守卫森严,除了宫里的人还有谁能上来?
你既然说我们,可是知道夏世子的下落?”
秋欣然迟疑道:“世子受伤了,不在这儿。”
那侍卫大惊:“世子受伤了?
快,快带我去找他!”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秋欣然站在原地没动,像是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眼看他快要到了跟前,站在树下的少女又忽然高声道:“等等!”
那人一愣:“怎么了?”
“你当真是宫里的侍卫吗?”
十三岁的小姑娘个子还不到他胸口高,忽然侧着头问他,面上神色一派天真。
对方扯起嘴角笑了笑:“秋司辰还不相信,是要我把腰牌拿给你看吗?”
秋欣然摇摇头:“夏世子被人劫走,若是宫里知晓,自然连夜要派人搜山,怎么会等到天亮。”
那人勉强一笑:“正是天亮才叫下人发现世子不见了,所以这才上山来找。”
“即是天亮才发现不见了,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叫人掳到山上来了?
不该先在行宫各处找一找吗?”
那人一愣,才道:“宫里自然也找过了,找不到才又派人到山上来找。”
他有些不耐烦,皱起眉头往前又跨了一大步,“时间不等人,秋司辰还是快些带我去找世子,他若是有什么不测,谁能担待得起!”
秋欣然警惕地往后迈了一步:“你先别过来!”
但那人如何还耐烦与她打哑谜,三两步就走到了近前,眼看着伸手就能抓住她的衣角,秋欣然猛地蹲下来尖叫一声。
她这声尖叫实在过于猝不及防了,那声音尖利,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飞鸟。
来人一个晃神,几步外的树梢上一支箭翎“嗖”的一声直冲而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急急退开半丈避开了要害,但还是叫它一箭钉住了衣袍。
只听一声裂锦之声,他已察觉危险,但对方反应极快,不等他闪避紧接着第二支箭羽又已迎面而来,这回一箭刺透了他的左膝叫他立时踉跄一下,还未站稳紧接着又是第三支箭——
对方动作极其稳健,换箭的速度也很快,没有丝毫犹豫,不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且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来人终于叫第四箭当胸贯穿,跪在了原地。
秋欣然急急站起来扑上去,抽走他背上的箭矢抵着他的喉咙。
那侍卫一时不敢再动弹:“秋司辰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手捂着胸口,神色僵硬地问道。
“行了,省省吧,谁派你来的?”
秋欣然瞥他一眼,很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
对方梗着脖子依然是那个回答:“属下是圣上派来搜救夏世子的,方才已经说过了。”
“你不说也无妨,等我下山一查便知。”
跪在地上的人闻声抬头,虽说他心中早有猜测,但看见树上方才射箭之人当真是那个传闻中病体缠身的夏修言时,目光之中还是不由流露出几分讶异。
夏修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你家中还有亲眷吗?
若是没有朋友,兄弟总有几个?”
那侍卫闻言脸色一变,沉着脸道:“世子就是当真怀疑我与那些人是一伙的,将我押下山去一问便知。”
“你还想活着下山去?”
夏修言像笑他天真,慢条斯理道,“你若能将幕后指使之人供出来,我倒能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那人脸色一变,知道他这是决意要将自己诛杀在此,突然起了狠性。
秋欣然见他忽然脖子往她箭尖上撞,吓得下意识缩手,后退半步。
那人正是瞅准了她色厉内荏并不敢当真杀人这一点,化掌为爪朝她抓来!秋欣然大骇,急急退开,正是千钧一发之际,耳边突然“哧”地一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秋欣然下意识闭眼,等睁开眼便见咫尺之间,对方蓦然瞪大的眼睛直直望着她,转瞬轰然向后倒去。
一支箭羽擦着秋欣然的鬓发刺透了他的喉咙,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