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闻砚桐是被雨声吵醒的。
连续多日的高温,祎北城终于迎来了一场倾盆大雨,为酷暑夏日带来了一阵清凉。
阴天让屋内变得潮湿,闻砚桐下了榻推开窗子往外看,就见大雨跟连串的珠子似的往下砸,落在房顶上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天空一片阴霾,像是起了雾,灰蒙蒙的。
不是晴天。闻砚桐站在窗边,风卷着雨偶尔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满眼的阴色让闻砚桐的心情也变得低落,连出门的**都没有。池京禧也派了侍女为她检查身上是否有红斑。好在闻砚桐比较幸运,即便是经常与牧杨接触,也没有染上红斑病。
当日的饭是下人直接端进房中,放下后便匆匆离去。
宅中已经有不少人得了红斑病,知道这是传染病之后,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不敢与人多接触。池京禧为了防止病疫的蔓延,只能将患病的人全部隔离在后院,同时也让侍卫去查城中究竟有多少人患病。
祎北城一下子封锁了,不准再有人出入,将士们分散开来,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查患病人数。
这场大雨给祎北城蒙上灰色的外皮,昔日的繁华在短短的一日之内变得萧索,街上不见寻常百姓,只有士兵撑着伞来回巡逻。
病疫的事一传千里,池京禧将消息上报给了皇上。
很快的,傅盛牧渊等人都知晓了此事,傅盛尚能沉住气,牧渊却是死活都坐不住了。
他先是向皇上请奏前往祎北,但是被请求被驳回了。
牧渊急得抓耳挠腮,回到府中更是坐立难安,背着小包裹就要出发,谁知道皇帝深深了解他的尿性,就知道他会偷偷离开,事前派了人守在将军府周围。
经历了爬墙、伪装各种出逃失败之后,牧渊又闷着头冲进了皇宫里。
赶去的时候傅盛正在与皇帝议事,牧渊一进殿内就闹着要去祎北,脸红脖子粗的跟皇帝争论。
傅盛一如既往的沉稳,劝道,“牧将军先冷静。”
牧渊急眼,“我怎么冷静!我儿子患上重病,这会儿生命垂危了!我现在急得恨不得飞到祎北去!”
他嗓门极大,跟装了个喇叭似的,但是皇帝和傅盛早已习惯,面色如常。
傅盛道,“牧将军会医术?”
牧渊愣了愣,梗着脖子道,“不会!如何?”
“那你着急去祎北作何?趴在你儿子床边给他声援?”傅盛又道。
牧渊一向辩不过傅盛,气得鼻子喘粗气。
皇帝也跟着道,“你担心你儿子,朕就不担心京禧吗?现在祎北发了瘟疫,已经封城严查,你若是去除了给祎北城添一个病人之外没一点用处,朕已经派了数十名医前往祎北,你就好好留在朝歌等候消息吧。”
牧渊知道皇帝和傅盛说的有道理,但是一想到儿子患病,他心肺都要着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皇帝派出的名医已经连夜出发赶往祎北,在瘟疫面前,只有这些平日里一身药味的医师才是唯一能够战斗的人。哪怕是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也束手无策。
在能够治病的药方出来之前,能不能战胜病魔,全靠人们自己。
祎北城连续几日降雨,有时倾盆有时细雨,闻砚桐本就不喜欢雨天,加上池京禧的严禁乱走动的命令,她自从下雨开始就没出门了。
因为降雨,天气凉快了许多,屋内的冰桶也给撤了。从早到晚都点着灯,下人们也是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才进来给闻砚桐送饭,其他时间就是当值的守在门外,不当值的回自己屋中。
池京禧虽然下了不准乱走动的命令,但是他每日都会来看闻砚桐。
他不进屋,只是轻轻敲窗子,让闻砚桐开窗,他则站在檐下,隔着窗子跟闻砚桐说话。
闻砚桐恹恹的,看起来不大高兴,“小侯爷,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池京禧见她这般,很想摸摸她的头,再给她眉间的忧愁揉开。只是病疫当前,他也不敢贸然触碰闻砚桐,只道,“不着急,雨总有停的一日。”
闻砚桐往天上看了看,道,“这灰色的天把人压得都喘不过气了。”
池京禧道,“其实也是好事。这场大雨对农种的百姓来说,也是一场及时雨。”
闻砚桐道,“现在人们怕这个病怕的要死,谁还敢去田里耕种。”
池京禧知晓她忧心这场病,停了片刻,而后道,“你没有染上病,不若我命人将你送出祎北城……”
“不。”闻砚桐立马把他的话打断,“我就要在这里,哪都不去。”
池京禧敛了敛眉眼,并没有责怪她的倔强,而是温笑道,“平日里见你胆小,怎么这种时候竟如此英勇了?”
闻砚桐便说道,“我有没有染病还不一定呢,或许这个病有潜伏期,我若贸然出去把病传给别人,我岂非是罪人了。”
池京禧沉吟了会儿,不知想了什么,说道,“你定然不会染病的。”
闻砚桐轻叹一口气,转而道,“城中染病的人是不是增多了不少?”
“每日的数量都在增长。”池京禧道,“现在还在查这场病疫的源头来自何处,祎北地区从未出现过这种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