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言,闻衾作为长安城有名的富商,又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出嫁,嫁妆自是不会少。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闻衾几乎拿出了大半家底给闻砚桐当嫁妆,迎亲队伍走在朝歌最繁华的大街上,红色的长龙绵延数里。
平日从侯府到郡主府,连半个时辰都用不到,但是这次迎亲队伍却足足一个时辰还要长,抬花轿的下人换了好几批。
这条队伍几乎将朝歌的繁华的大街都走了一便,响亮的唢呐声传遍了朝歌城的八街九陌,传至各个角落,似乎在告诉每一户人,宁光郡主出嫁了,嫁进了侯府,嫁给了小侯爷池京禧。
池京禧一身红袍,衬的皮肤越发白皙,在金色的阳光下十分显眼。他的眼中含着笑意,比以往看起来更加俊俏,被众人仰望。
喜事在朝歌城十分常见,几乎每日都有,但是这般声势浩大,引八方轰动的,近年来只有这一遭。
待吉时快到时,池京禧才带着这长长的队伍,停在了侯府门口。
他翻身下马,守在门口的下人同时拜礼。
池京禧走到花轿前,轻轻踢了一下轿门,闻砚桐停在这声挺小的,便也在里面跟着轻轻踢了一下。
还没等旁处有人反映,牧杨就第一个憋不住了,上前来拦了池京禧一下。
“禧哥,你这不对,不合规矩。”牧杨道。
池京禧诧异的看他,“什么?”
牧杨道,“你得狠狠踢一脚,不能轻。”
“为何?”池京禧拂他的手,似乎想将他推到一边,但牧杨不依,固执的拦着,说道,“这样才能显得禧哥你不惧内啊!”
池京禧朝轿帘看了一眼,有些懒散道,“这样就行了。”
“不成不成。”牧杨摇头。
池京禧架不住牧杨总捣乱,又重新踢了一下轿子,加重了些力道。
牧杨立马喊道,“桐桐嫂!快踢!大力些!”
闻砚桐笑着,按照他的话狠狠踢了一脚轿门,发出咚的一声响。
牧杨咂咂嘴往后退,几不可闻的叹息,“看来禧哥还是惧内啊……”
池京禧撩开帘子,将手递了进去。闻砚桐搭着手,慢慢出了花轿,然后顺势趴在了池京禧的背上。
步摇的琳琅脆响传进池京禧的耳中,他微微弯了唇角,侧头道,“好香啊。”
闻砚桐趴在他耳边,悄悄道,“我涂了些玫瑰软膏。”
池京禧抿着笑意,起身将她背在背上,完后随着众人的贺喜欢呼,跨过了侯府的正门。
傅子献作为宾客,在侯府等了好一会儿了,看见池京禧背着新娘子进来后,便跟着众人一同上前。
他在人群中寻到牧杨,顺手将他身上挂着的红绸给解了下来,笑道,“辛苦了。”
牧杨揉了揉肩膀,“接亲这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差点被揍。”
傅子献惊诧,“怎么?途中出事了?”
牧杨摇头,“是禧哥,他非要我改口叫闻砚桐嫂子。”
傅子献失笑,“这是当然,你可不能再直呼其名。”
牧杨长叹一口气,“从今往后,我失去了一个好兄弟,但是却多了个嫂子。”
傅子献想了想,“赚了。”
牧杨与他相视一笑,然后跟着队伍一同往正堂走去。
正堂里的高座上,池述和侯夫人早已等候在此,笑容满面的看着池京禧将人背进来。
池京禧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之后,下人便上前递了红绸,池京禧捏着一头,闻砚桐捏着另外一头。
两人朝前走,走到正堂的正中央,随后一声锣响,声音从外面一层层传递进来,“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闻砚桐看着眼下的软垫,微微撩起衣裙,跪在软垫上,微微躬身低头,行一拜。
“二拜高堂——!”
池京禧扶着闻砚桐慢慢转身,看着前方正座上的爹娘,撩袍跪下,在耳边步摇的脆响中,再行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同时站起,各退一步,弯腰再拜。
恰在此时,一阵穿堂风忽而袭来,轻柔的撩起闻砚桐的红盖头,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池京禧抬头的瞬间,就见闻砚桐墨发高绾,金钗晃眼,黛眉黑眸间尽是绵绵笑意,点朱般的红唇将面容衬的更加精致。
她冲着池京禧盈盈一笑,眼眸弯弯。
池京禧也一下子想起三年前,也是十一月。
正是颂海书院开课的时候,池京禧一进书院,总有人缠着他上赶着谄媚,令他不厌其烦。
其中有人告诉他,书院里出了个脑子不灵光的学生,饿得半夜起来宰鸡,结果被发现了,一早被夫子赶到门外罚站。
池京禧当时想,半夜饿了起来杀鸡吃,不是挺聪明的吗?
而后就有人在耳边道,“看,就是她。”
池京禧抬眸看去,就见冬日的一束暖阳落在那人的身上。
她靠着墙边站,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满脸的懒洋洋,十分惬意的模样。
接着,身边有人嘲笑她,还被她听见了,于是她就立马睁眼,像个小刺猬一样,投来了凶狠的目光,全落在了他的眼中。
有点可爱。
池京禧当时这样想。
闻砚桐一直不知道池京禧为何将婚期定在十一月。
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这是闻砚桐和池京禧相遇的季节,第一次对上视线的仲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