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楠脑袋嗡的一声,支支吾吾的解释。
“那个——不是,我——”
傅松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孟盛楠叹了口气,想了想说:“最近写个读后感,有些想法我没把握,就问问你。”
过了会儿。
傅松问:“所以这段时间你学习不上进就是因为这个?”
“谁学习不上进了?”
“要理论?”
孟盛楠撇嘴。
傅松忽然笑了一下:“我不会表白。”
“为什么?”
“时机未到。”
孟盛楠没琢磨透他这话的意思,又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
“我不喜欢男生。”
孟盛楠差点笑喷过去。
于是,在各种兵荒马乱疯狂赶稿刺探军情形势紧逼之下,孟盛楠终于在十一月二十号的凌晨两点写完了关于他和暗恋的稿子。
刚敲完最后一个字,卧室的门被推开。
盛典披着外套走进来,孟盛楠吓了一跳。
“妈,你还没睡?”
“写完了?”盛典朝着台式电脑努努下巴。
“完了。”
盛典坐在床边:“感觉还在么?”
“嗯。”
这几天,她经常会故意跑去理科楼找戚乔,暗则去看一眼他在做什么。几乎好几次都碰上他和一群男生围在教室后门的那个角落里边抽烟边侃大山,恣意不拘。
“现在多喜欢?”
她摇头。
盛典伸手捋了捋她耳侧翘起的软发。
“算了,慢慢来。”女人说。
“妈,你不反对我早恋?”
盛典笑了声:“你这是早恋么,单恋还差不多。”
孟盛楠:“……”
“不过能让我女儿喜欢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孟盛楠:“……”
他抽烟逃学和女朋友光天化日玩啪啪网吧连连通宵KTV当家里头过,孟盛楠倒吸一口气,不敢说,盛典却笑了。
“想当初妈年轻那会,你姥爷给我说的都是医生少校当官的,可我偏偏看上你爸,那会他还是复员军人,工作没有钱也没有整天混日子,可妈就喜欢上他,事实证明妈的眼光还不赖吧?”
孟盛楠点头笑。
“爸那会很混么?”
“特别混。”
孟盛楠笑的更厉害了,盛典眉宇间都是年轻时候的风情记忆。
“不过那时候你爸怕我瞧不上他,和我见了一面就没消息了。当时呀我急得不行,单枪匹马骑个自行车就往他家跑,当时他正坐在门口抽烟,看见我傻得烟都掉地上了。”
“然后呢?”
“我也没给他好脸色,披头就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给个痛快话。”
“哇。”
盛典声音温柔。
“然后就在一起了。”
“妈,原来你这么厉害。”
盛典揉揉她的头发。
“很多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时机到了就去追没什么好害羞的。但有一点,你得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有这个底气,知不知道?”
孟盛楠似懂非懂。
盛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又说:“以后别熬夜,对眼睛身体都不好。写故事是一回事,但伤了身体我可就生气了。当年路遥写平凡的世界,没错,是名声大噪了,可他活了多久,四十出头就没了,就是天天熬夜造成的知道么?”
“知道了。”孟盛楠点头。
盛典莞尔,起身。
“行了不说了,早点睡。”
那晚,孟盛楠终于做了个好梦。翌日醒来,周六早晨八九点的太阳晒进被窝里。她懒懒的翻了个身,又迷瞪了会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桌子上复读机里的磁带转动着,爱与诚里古巨基正在唱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
中午太阳当空照。
她将台式机里的文字认真工整的抄写在白纸上,然后与报名表一起装进文具袋里就跑出了门去街角邮局寄挂号信。
那天的天气实在太好。
邮局阿姨让她填写单子,孟盛楠低着头写地址:上海市静安区巨鹿路675号萌芽杂志社。她笑着,认真在右下方写邮编2○○○4○。
那天的耳力也实在太过灵敏。
有人进来买明信片,声音特别像他。阿姨问买哪款,他说随便。然后就拿了张,微俯身从孟盛楠旁边的盒子里拿笔。她不敢抬头,早已僵住,心跳难抑。
距离很近,还有他身上的烟味。
孟盛楠假装在检查地址和邮编,身旁的人草草写了几句然后站起身离开。她立刻回头去找那身影,只见男生慢条斯理的将明信片丢进个子到他胸前的邮筒,然后一手插兜走了开。
明信片上的名字,她当时余光瞟了一眼。
上头写着:
陆司北收。
寄完信,她心不在焉往回走,边走边在街上巡视那个身影直到回家都没再遇上过。阳光下的午后,孟盛楠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听盛典说闲事。讲到有趣的地方,盛典停下打毛衣的手,笑。
“听你婶说康慨年底回来。”
孟盛楠‘哦’了一声,“我听说他好像交女朋友了。”
“谁说的?”
“李纨家婶子说的。”
孟盛楠趁着老妈发愣的功夫跑上楼关门。
每次盛典提康慨她就头疼,他们这个巷子里的所有父母都盼着把自己家闺女说给康慨。那时候对门家的李纨才九岁,她那个律师亲妈就开始给康慨提娃娃亲了。看来,北大医学院的高材生影响力真不是一般。后来读书,孟盛楠形容他是亦舒笔下的男人,温柔不张扬。
天慢慢黑了,电脑右下角的企鹅突然滴滴响。
孟盛楠放下正摆弄着的复读机去看消息,竟然是周宁峙。
男生问:“在?”
“嗯。”
那边说:“今天二十一号。”
孟盛楠知他要问什么,发了个笑咪咪的表情。
“中午刚寄过去。”她又回。
周宁峙说:“我昨天刚回南京。”
“那你审不了我的稿子啦大神。”
周宁峙问:“江缙说的?”
孟盛楠发了个嘘声的表情,江郎才尽可不好惹。
周宁峙对着电脑笑了。
“类型?”男生问。
孟盛楠思绪偏移了半刻想起了那个男生。
她说:“老套小言。”
那会儿,风声吹打着玻璃,浅浅的敲击声蔓延在整个屋子里。孟盛楠头偏向深夜黑暗里,好像看见天空下遥远处的那个校服甩在肩上的男生正靠在墙上,低头抽着烟。
台式机里,企鹅号又响了一下。
周宁峙问叫什么。
“深海少年。”孟盛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