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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李师杰显然跟全班学生一样，都有些意外于会有学生主动表示不去秋游的事情。/p
p他顺着商彦的手看向苏邈邈。/p
p女孩儿正一脸懵然。/p
p“嗯，商彦，苏邈邈，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p
p商彦手里的笔转了半圈，批改完刚刚布置给苏邈邈的一道物理题。/p
p他把纠错过的本子往苏邈邈面前一搁，然后才直身倚回椅子里。半抬起头，懒懒地笑。/p
p“物理考不出一半分的，不适合秋游。”/p
p李师杰愣了愣，“谁没考过一半，你？不能吧？”/p
p商彦低笑了声。/p
p班里学生刚经了上节物理课，对事实清楚得很，此时也都忍不住笑起来。/p
p苏邈邈恼得睖商彦。/p
p女孩儿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澄澈剔透，晃着点光，像是会说话似的。/p
p商彦被她看得笑意一顿。/p
p就是这种时候。/p
p每次她这样看他，他总忍不住想再深一点地欺负她，最好让女孩儿只能委委屈屈地攥着他的衣角，一双乌黑的瞳仁里只藏着他的身影，然后一点点蓄上泪……/p
p停了须臾，商彦懒洋洋地转过去，似笑非笑地应声。/p
p“嗯。”/p
p“我考了48，苏邈邈同学留下来给我辅导。”/p
p苏邈邈：“……”/p
p气成河豚。/p
p李师杰此时哪里还会听不懂，他笑了笑。/p
p“知道你是苏邈邈的师父了，那也不能限制人身自由，放学前苏邈邈亲口跟我确定去还是不去，这才能算数。”/p
p说完，李师杰话头一转，又强调起之后秋游需要注意的问题来。/p
p而第一排的课桌后。/p
p苏邈邈攥着笔在面前批改过的本子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翻了页。/p
p然后她在空白处写了三个字。/p
p“我要去。”/p
p本子被推到商彦面前。/p
p看着那一本正经的自己和最后那颗圆头圆脑的小句号，商彦嘴角轻扯了下。/p
p他侧过脸，明知故问：/p
p“去什么？”/p
p“……”/p
p苏邈邈懊恼地拽回本子，又在下面写了两个字。/p
p“秋游。”/p
p“不行。”/p
p苏邈邈继续写：“老师说了，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p
p商彦莞尔，咬着唇线压住笑声。/p
p“你不是我的人么，那我为什么不能？”/p
p苏邈邈懵了下，回神后才用力拉过本子写：/p
p“我不是！”/p
p女孩儿的感叹号戳得格外用力。/p
p商彦哑然失笑，目光往桌下落。/p
p“我上次怎么说的？”/p
p【“你说一遍，我亲一次。”】/p
p想起那人说这话时，仰脸望着自己的眼神表情，苏邈邈瞬时怂了。/p
p她都顾不得用笔写，小声磕磕巴巴地开口：“不……不行……这还是课堂上，你、你不会的……”/p
p商彦：“我不会么。”/p
p小孩儿对他身上残余不多那点人性的信任，看来是比他自己都有信心啊。/p
p苏邈邈刚准备再应一声，给自己点心理安慰时，就见商彦起身。/p
p手一拉椅子，商彦往下蹲身。/p
p全班学生听见动静，连同台上说话的李师杰也停住，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过来。/p
p苏邈邈懵了。/p
p在商彦的手碰到她的牛仔裤前，她慌忙伸手拦。/p
p樱瓣似的唇间抖出一声轻得快要听不到的“我是”。/p
p商彦一停，这才起身重新坐回去。/p
p痛痒懵着的全体师生里，李师杰不解地问：“商彦，你干嘛呢？”/p
p商彦忍笑，他指节一勾，晃了晃手里的东西。/p
p“捡笔。”/p
p尽管直觉不太对，但李师杰也没想出商彦为这撒谎的必要，便把这件事直接放过去了。/p
p他没注意，坐在商彦里面，低着头的苏邈邈一张艶丽娇俏的小脸，连着那对白玉似的耳垂，此时都几乎红得要滴血了。/p
p好不容易捱过这漫长的几分钟，苏邈邈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声。/p
p强调课堂纪律到一半，李师杰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不好意思耽误学生们放学，便也松了口。/p
p苏邈邈舒出一口气，快速地收拾好背包就想往外溜。/p
p可惜拎出去前，还是被商彦堵在了桌位里。/p
p因着课上那件事，苏邈邈此时不太想理他，于是只低垂着小脑袋，闷闷不乐地站在那里。/p
p窗外落进来的夕阳余晖，给女孩儿的轮廓描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纤细的颈子露在外面，肤色白得过了，几乎能看清下面淡青色的血管。/p
p……让人想咬一口。/p
p冒出这个想法来以后，商彦都被自己吓了一跳。/p
p他往下压了压，试图再抢救一下自己那点残存不多的人性。/p
p预计压得差不多了，商彦垂下头，伸手勾着女孩儿的下颌一抬，让她和自己对视，然后才垂了手。/p
p“秋游，是真的想去？”/p
p“……”/p
p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苏邈邈眼睛微熠地看着他，点了点头。/p
p“为什么？”/p
p苏邈邈怔了下，随即才轻声答：“因为从来没有去过。”/p
p“没做过的事情有很多，而且永远会有。”/p
p商彦神色微沉下来。/p
p“你要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那些没必要的事情上？”/p
p“才不是……没必要的！”/p
p女孩儿突然提高的音量，让正处在放学吵闹时间里的教室都蓦地一静。/p
p反应过来这声音的发出者，和她所针对的人时，班里学生们都惊了。/p
p他们印象里唯一一个敢这样跟商彦说话的，第二天就浑身是血地躺进救护车里了。/p
p这个……/p
p所有人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p
p说完之后，苏邈邈也惊于自己的失态。/p
p相处了这么久，她从未对其他哪个人，像对商彦一样无所顾忌，所有的在其他人面前不会表露的负面情绪，在他的眼前也慢慢流露出来了。/p
p因为他是除了院长嬷嬷以外，第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p
p你怎么能这样呢，苏邈邈……你会被讨厌的……/p
p女孩儿难过地低下头。/p
p她甚至不敢去看男生的神情和反应。/p
p商彦会不会觉得她很任性、会不会再也不想理她了。/p
p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苏邈邈甚至在心里难受地怀疑商彦是不是已经转身走了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p
p“小孩儿，我还在等你后面的训话呢，怎么突然自己哑火了？”/p
p那个声音里带一点笑意，清朗舒和，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p
p苏邈邈怔住了。/p
p她迟疑地仰起头，“你没有生气么？”/p
p商彦望着她，低声笑，“我容忍度一向不高……不过在你这儿，好像是个例外。”/p
p苏邈邈一呆：“为什么？”/p
p“我也奇怪，”商彦轻狭起眼，“它在你这儿怎么能深得像是没有底线一样的？”/p
p“……”/p
p“所以你不需要顾忌，以后也不用。无论想说什么，直接对我说……”他也想知道，他对她的忍耐到底有没有一个底线。/p
p商彦垂手。/p
p“现在说吧，为什么不是没必要的？”/p
p苏邈邈沉默了很久，才低下头。/p
p“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对我来说，对你们来说……我们必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p
p女孩儿抬眸看向商彦，那双眼瞳一如平素乌黑澄澈，里面的情绪却很黯。/p
p“其实，我不在乎物理多少分的，师父。其他科我也不在乎……我把这张卷子带回去，没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就算是0分也一样……没有人在乎我考了多少、能不能考上大学，所以它们对我来说才是不必要。”/p
p“……”/p
p商彦的目光沉了下去。/p
p他能分辨出，女孩儿到底是在任性还是在袒露心声。/p
p她是真的不在乎。/p
p商彦无法想象。/p
p这样一个看起来乖巧、安静、怂成一团的小徒弟，心里会藏着那么叛逆、淡漠、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一团火。/p
p她看起来比每一个人都谨小慎微，事实上却比每一个人都洒脱……或者说，是无所谓了。/p
p因为在过去的十七年里，都没人在乎她么。/p
p商彦垂眸。/p
p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孩儿，他轻叹了一声。/p
p然后他俯下身，直到能和女孩儿对视的位置才停住。/p
p“那从今以后，我来在乎。”/p
p“……什么？”/p
p苏邈邈怔然地抬眸望他。/p
p商彦朝女孩儿勾起嘴角，露出松懒的笑。/p
p“从今天起，你的每一次考试我都在乎，每一科成绩我也都要过问。考不到满分一半，就跟在我后面乖乖上自习；敢考0分的话……腿给你打断。”/p
p看着女孩儿呆住的模样，商彦忍不住想逗她。/p
p于是他放任了一下压在人性下的兽性跑出来作祟。/p
p“师父这么努力了，你还不能跟师父上同一所大学的话……”/p
p他向前一低头，几乎吻到女孩儿的耳垂上。/p
p“那高考结束放榜的那天，我要在全校面前亲你小腿了。”/p
p“……！”/p
p商彦退开半步，欣赏着女孩儿惊得睁圆了的鹿眼，在里面还看得到自己的虚影。/p
p他笑了，直起身，手插进裤袋里。/p
p偶尔放飞，一逞兽性的感觉……/p
p真是舒服。/p
p他低笑声，转身往外走。/p
p“既然那么想去，那就去秋游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p
p话声落时，商彦已经离开教室。/p
p苏邈邈雪白的面颊上，嫣红一点点蔓延上去。/p
p而教室外，商彦慢慢敛去面上笑意，眼底深了下去。/p
p几步外，鼓足勇气的齐文悦拦到了他面前。/p
p目光四下一扫，齐文悦压低声音：/p
p“彦哥，关于邈邈——”/p
p“带手机了么。”/p
p“……啊？”齐文悦一愣，但还是本能地点头，“带了。”/p
p“我借用下。”/p
p“哦哦。”齐文悦诚惶诚恐地捧了出来。/p
p商彦接过手机，拨号，并未顾忌身旁的齐文悦。/p
p电话对面一接通，不等薄屹开口，他先出声。/p
p“帮我查一个人。”/p
p“……”/p
p薄屹在电话对面一怔。/p
p他极少听商彦这样严肃的语气，不自觉也绷紧了声音，“什么人？”/p
p“苏邈邈，邈是表示遥远的邈。”商彦垂眼，“家庭状况、成长经历、病史……我想知道她的这些。”/p
p须臾后，电话挂断，而商彦转身，单手交还手机。/p
p同时他一掀眼帘，清隽的侧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p
p“关于邈邈，你刚刚想说什么？”/p
p“……”/p
p齐文悦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p
p“我们换个人少的地方说？”/p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