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牛主任尴尬地收回了迈出去的脚。/p
p而苏邈邈蹲跪到商彦身旁，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找出最干净的可以在送诊之前敷住创面、防止感染的纱布。/p
p一边取用，苏邈邈一边低着眼。“谁说不会有事……”/p
p女孩儿的声音很低，商彦侧回身，也配合着她压低了话声。/p
p“我说的。”/p
p轻得像是两人之间的私语。/p
p苏邈邈：“……”她半抬起头，不轻不重地睖了商彦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落回到纱布和商彦的伤上。/p
p商彦却没有让这个话题停下。/p
p他低笑了声。/p
p“而且，会有事那就更好了。”/p
p“——？”苏邈邈手里动作一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商彦，乌黑的瞳子里漫上气恼的情绪，“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当回事……”/p
p“……”/p
p这次，看出女孩儿是真的生气了，商彦反而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p
p他闷声笑起来。/p
p“如果有事，那是不是该你负责？”/p
p苏邈邈：“？”/p
p“真有事的话，你就完了，小孩儿。”/p
p那个声线里藏不住地带笑。/p
p苏邈邈被他弄得有些懵了。/p
p而商彦终于道破了自己最后那点隐晦的心思。/p
p“真有事的话，你就做好被我赖一辈子的准备吧。”/p
p苏邈邈：“……”/p
p停了两秒，女孩儿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低下头去剪纱布了。/p
p而商彦的角度望下去，分明看得清楚——露在外面那段白皙纤细的颈子，脆弱得像是一只手就能折断似的，在他的目光范围里，那脆弱的雪白渐渐蔓延地染上嫣色去。/p
p牛主任等人帮不上忙，还怕坏事，只能隔得远远看着。/p
p发现伤员和急救员开始低声交流，并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存在滞后，牛主任尴尬地和老师们对视了眼。/p
p他目光四下看看，终于在茫如大雾的脑子里找了个方向，转移重点。/p
p“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商彦同学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p
p四十多岁的主任板起脸，再带上方才在商彦那儿吃了颗软钉子的怒气，刚一嗓子下去，把全场本就心惊肉跳的学生吼得集体静默。/p
p而站在旁边的两个男生首当其冲，脸色都被吼得青了一层色。/p
p“主……主任……”/p
p那个撞倒了烧烤炉的男生知道逃是逃不过去了，哭丧着脸颤颤巍巍地举起手。/p
p“是、是我们……我们不小心弄的。”/p
p说完，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磕磕绊绊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个大致。/p
p牛主任听得冒火，深吸了口气，刚扯着嗓子准备运足丹田之气再吼，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个懒洋洋的声音。/p
p“没多大事，别吵吵了。”/p
p“——！”/p
p牛主任一口气憋在气管中间，不上不下的，差点噎得他翻白眼。/p
p好不容易理顺下去，他扭回头，语气放轻：“商彦同学，你这伤成这样，怎么能不追究责任呢？”/p
p商彦闻言，从给自己包扎创面的女孩儿身上收回视线。/p
p“追究什么。”/p
p男生此时坐在地上，姿势随意，右手往后撑着上身，两条长腿大大方方地横着，一腿平伸一腿随意地屈膝支起。/p
p看着不像是伤员，倒像是秋游途中准备躺草地里晒太阳的。/p
p连懒散眯着的眼里，还有那张清隽张扬的面庞上，神态情绪看起来都格外漫不经心。/p
p他侧眸，瞥一眼认认真真给他包扎的女孩儿，嘴角勾起点笑意。/p
p商彦转回身。/p
p“而且也不用什么救护车，有人能处理，我明天——”/p
p“不行。”/p
p安静的空地里，突然有个轻泠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地打断了商彦的话。/p
p出口时，苏邈邈停下了手。/p
p她仰起脸看向商彦，漂亮而精致的五官绷得没有情绪。/p
p“必须送医院。”/p
p“明天……”/p
p“商彦！”女孩儿声音微提了几个分贝。“你必须去。”/p
p“……”/p
p空气沉寂几秒，男生无奈低下头，笑着拂了拂额前的碎发。/p
p他妥协。/p
p“好，去。”/p
p“……”/p
p牛主任等老师是第一次见有什么人敢这样跟商彦说话，更是第一次见商彦这副“好欺负”的模样，一时表情管理都有些无能。/p
p而离着近的厉哲几人虽然做不到淡定，仍旧心情复杂，但现在再面对商彦和苏邈邈的相处状态……/p
p意外和震惊来得太多，他们已经有一种渐渐习惯的麻木感了。/p
p等亲眼看着苏邈邈起身，小心地扶着商彦往山下走，厉哲几人站在后面，表情一言难尽。/p
p不知道谁先开口，慨叹了句。/p
p“禽兽啊……”/p
p“明明是英雄救美。”/p
p“那就是英雄救美版的禽兽。”/p
p“……”/p
p“不过你们刚刚看见没，当时那个距离，离着那么远，又倒得那么快，我眨眼都来不及，彦哥一步就过去了。”/p
p“这种情况，只能靠本能反应了。”/p
p“啧啧，恋爱的酸臭味……”/p
p“恋爱的酸臭味我没闻到，你身上那单身狗独有的柠檬味倒是熏得人头疼。”/p
p“——呸！”/p
p“……”/p
p半个小时后，苏邈邈陪商彦坐上了回程的车。/p
p来时乘大巴，回程坐急救。商彦想笑，坐在他身边的苏邈邈却红着眼睛，一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模样。/p
p商彦头疼，笑得无奈。/p
p“一点小伤，你怎么一副就要给师父披麻戴孝的架势？”/p
p“一点都不小！”/p
p女孩儿恼着声睖他，尾音还勾着哭腔。/p
p眼睛红得像只兔子。/p
p不过应该是最漂亮的兔子了……/p
p商彦压不住嘴角往上勾，垂着眼望着女孩儿笑。/p
p“你还笑！”/p
p苏邈邈气得转开头，一看到空荡荡的后车厢，更着恼，连声音都有点委屈地发哽了。/p
p“这个救护车连随车医生都没有……”/p
p这软腔听得商彦心头麻酥酥的，又酸又疼又痒。/p
p不过实在是舍不得女孩儿再哭了，他只能开口安抚。/p
p“上车前司机不是说了，车是从附近乡镇紧急抽调过来的，所以才没配随车医生。”/p
p苏邈邈憋了憋。/p
p她都知道，可她就是着急。/p
p不打针、不上药，多熬一会儿得有多疼啊……/p
p想到这里，女孩儿鼻头一酸，眼眶又红了一圈。/p
p商彦皱起眉，伸手去捏女孩儿的鼻尖。/p
p“能不能不哭？”/p
p“我没……没哭。”/p
p女孩儿倔强，屏住气，泪珠子憋在眼眶里直打转，鼻尖通红。/p
p商彦又心疼又好笑。/p
p简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p
p车里安静里一会儿，女孩儿终于压回了哭腔，凑过来小心地看他。/p
p“你疼不疼？”/p
p“不疼。”商彦安抚她。/p
p又过两分钟。/p
p“现在疼么？”/p
p“……不疼。”/p
p又过两分钟。/p
p“你疼不——”/p
p“……”/p
p商彦忍无可忍，右手一伸，捏住了女孩儿的下颌。/p
p仍是记忆里和梦里熟悉的细腻触感，他神思晃了一下，随即轻咳了声，定眸看着望着他的女孩儿。/p
p“你是不是一定要听到我说‘疼’，才能不再问了，嗯？”/p
p商彦表情有点危险地轻眯起眼。/p
p苏邈邈担心地看着他。/p
p等他一松手，她一脸苦巴巴的“果然如此”的表情。/p
p“果然真的很疼么？”/p
p“……”/p
p商彦气笑了。/p
p他点头，“嗯，特别疼。”/p
p女孩儿眼里那泪珠子像是把遥控器装在他身上了。/p
p他这话一出口，望着他的乌黑眼瞳顿时湿了几个色度。/p
p商彦心里负罪感一起，暗骂了自己一句，但还是忍不住顺着挖好的坑把女孩儿往里带。/p
p“我有一个办法，止疼效果特别好。”/p
p“……”/p
p他的话果真有遥控女孩儿情绪的效果，几乎是刚说完，苏邈邈的眼泪就收住了。/p
p“什么——”她哽了一下，急声，“什么办法？”/p
p商彦抬手。/p
p点了点自己敷上纱布的手臂，他笑了，很不当人的那种。/p
p“你亲一下就不疼了。”/p
p苏邈邈懵然地看他。/p
p被女孩儿这样无辜又无害的眼神盯了几秒，商彦那点埋藏已久的人性终于被翻勾出来。/p
p他轻咳了声，转开眼。/p
p“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再哭——”/p
p话声戛然而停。/p
p身体僵滞了几秒之后，商彦缓缓侧过颈，垂下眼。/p
p女孩儿小心翼翼地吻在他的手臂上。/p
p很轻很轻。/p
p几秒后，女孩儿慢慢抬头，不安地望着他。/p
p眼角沾着一点泪痕。/p
p“这样……会好一点吗？”/p
p“……”/p
p商彦恍惚了下。/p
p他听见耳边无声的响，撑在脚底的最后一块玻璃碎掉了。/p
p他用力地闭了闭眼，仿佛看见自己从云间的苍穹上跌落，一直向下，高楼幢幢，风声如歌……/p
p他跟许多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幻想过世界广阔，天尽头高山平河，无尽袤野，鸟亢鹿鸣，飞瀑连天，只等先行者开拓——而他们桀骜不驯，一身恃才傲物，无所束缚。/p
p……/p
p无所束缚，直到此刻。/p
p打碎了他脚下最后一块玻璃的，是无形的线。/p
p那线把他纠缠得越来越紧……/p
p他却甘之如饴。/p
p商彦在心底苦笑了声。/p
p你“完”了。/pp喜欢他最野了请大家收藏：()他最野了更新速度最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