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也先带了朱祁镇发兵北京,正遇上于谦严阵以待,瓦剌大军在京城外围同大明军队僵持了整整五日,眼见各地勤王部队即将抵达,唯恐届时被包了饺子,这才匆忙劫掠、迅速北撤。
这一世朱元璋主持大局,准备的更加充分,于谦没有丝毫后顾之忧,又有胡濙、王直等人全力配合,几方面作用之下,也先更没讨到什么好处,在德胜门、西直门依次猛攻,却没能打开缺口,坚持了三天半时间后,终于颓然决定回撤。
这一来一去,光路上就是两三日功夫,再加上陈军北京城外那三天半,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六日之久,人吃马嚼,兵刃损毁,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明朝的太宗皇帝朱棣迁都北京已经有几十年时间了,此处是公侯勋贵栖身之地,更是富贵温柔之乡,若真能破了这北京城,劫掠到的财物之多,怕是把全军的马匹都拿出来运载也难以负荷!
只可惜瓦剌猛攻三日之久,却也未曾撼动这座城池分毫,之前投入的粮草和人力物力全都打了水漂,而明人狡诈,早就将京师附近的城池搬空,瓦剌虽可劫掠边陲之地的汉民,然而那些个地方,又能刮出来几两油水?
也先在一众卫率的扈从之下骑马离开,临行前依依回首,便见夕阳落日,晚霞满天,壮烈而灿烂,昳丽雄浑。
他不禁泪洒当场:“今日一别,却不知何日能再度抵达北京!”
大军无功而返,心腹也是怅然,眼见主公如此失魂落魄,不禁婉言相劝:“以太师的雄威和我瓦剌当今之声势,下官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远的!”
也先扬鞭前行,豪迈大笑:“不错!下一次再抵达北京之时,便是我也先威震天下的时候!”
断后的部队就在这时候催马赶了过来:“快跑!大明的军队要追上来了!!!”
也先的笑声就跟被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了一下似的,瞬间消失。
……
朱祁镇骑在马上,手握缰绳,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透着难掩的颓废与苍凉。
他回过头去,眼见着北京城的轮廓消失在视线之中,回首时看一眼周遭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瓦剌骑兵们,眼底迅速闪过一抹阴鸷。
袁彬见状,便挤开周遭瓦剌骑兵,催马近前,低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也先没能拿下北京城,自然不敢慢待陛下……”
朱祁镇无所谓的笑了笑,又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袁彬到底只是个人臣,怎么可能明白皇帝的心思?
也先同他交好,待之甚为恭敬,用自己的妻女来侍奉他,围困北京发生之前朱祁镇尚且不怕,更何况是现在。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率领二十万精锐大军尚且惨败,这时候京城里自己叔父家的堂弟,只靠着二十多万杂牌军,居然把城给守住了。
还真是稳稳当当的坐在了皇位上。
叫他这么一比,自己从前叫嚷着御驾亲征、结果却折戟土木堡,在世人眼里,肯定更成了笑话吧?
官场上有句话叫人走茶凉,皇帝也是这样,有了新皇帝,谁还管旧皇帝,胡濙、王直、于谦,都迫不及待的向新皇帝摇尾乞怜,就连他的亲娘和正宫皇后钱氏,也只是最开始的时候送了八车珍宝而已,之后便杳无音讯。
而他所宠爱的太监喜宁,更是迫不及待的投降也先,为他鞍前马后,冲锋带路。
也就是袁彬忠心耿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还有王先生……
想到王振,朱祁镇心头黯然,土木堡兵败如山倒,王先生死于乱军之中,那些个逆臣蜂拥而上,活生生把王先生给打死了,事后他想差人去为王先生收敛遗体,竟也未能如愿!
朱祁镇想到此处,不禁面露恨色,最后看一眼北京城的方向,猛地转过头去,拨马向前。
“陛下……”
袁彬赶忙追了上去。
……
瓦剌军队先是退往良乡,同留守良乡的驻军汇合之后,又西行往居庸关去。
当初往北京城去的时候心里边有多雀跃,这时候往回走的时候心里边就有多沉郁,更别说屁股后边还有人在追,心情就更加欢畅不起来了。
大明军队一直追到了距离居庸关二十里的地方,眼见着也先一行走得远了,这才鸣金收兵,回师复命。
斥候来报,也先暗松口气。
到了居庸关门口,先头部队使人去叫门,也先面色沉沉,随手解开头盔系带透气,然而心里头积攒的那口郁气,却是轻易消弭不掉的。
主帅尚且如此,更别说底下的将领和士兵们了,眼见居庸关城门大开,压根不曾作他想,一心入内歇息半宿,修正之后劫掠一番,返回瓦剌老家去。
异变就在这时候忽然发生!
戍守在城门两侧的士兵忽然暴起攻击,瓦剌士兵猝不及防,损失惨重,也先见事不好,赶忙下令大军后撤,居庸关的城门便在这时候轰然关闭!
先前入城士兵约有万人之多,此时都被困居城中,料想凶多吉少,也先万万没想到他们没有折损在北京城外,却因为自己一时疏忽,白白死在了居庸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