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多想,而周靖也没有再提过芳桃,夫妻俩貌似心照不宣,实际上怎么样,就只有他们自己能知道了。
这天的事情最终辗转传到了皇太子妃口中,半月之后,皇太子妃召见妹妹威宁侯夫人入宫觐见之时,便遣退宫人,问起此事。
“没什么好后悔的,也谈不上失望。”
周靖坦然同姐姐道:“威宁侯是个什么人,成婚之前我就知道,我知道他耳根子软,好拿捏,诸事上难以与我争锋,所以才答应嫁的,既占了他这性情的便宜,吃这性情的亏也是寻常,更何况我也没吃亏,那通房翻不出浪来。”
她神态自若:“我早就知道世间男子皆薄幸……”
说到此处,周靖神情温婉起来:“像爹爹一样专情的男子是凤毛麟角,我投生成周家女儿,已经占尽便宜,哪里能奢望自己再有另一种世间难寻的幸运?这道理,姐姐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皇太子妃为之莞尔。
当年威宁侯处置那个通房的时候,周靖便明白了他的性情,这时候再听他说不忍岳州刺史杀那女子,故而收留下她,也不觉得吃惊,淡淡瞥了一眼,由衷赞道:“果真是个美人。”
柳氏通身一股江南女子的婉约,眼眉弯弯,脸蛋儿雪腻,嘴唇红如樱桃,往身上看,也是婀娜多姿,窈窕如柳。
威宁侯讪笑一笑,吩咐她说:“给夫人磕头请安。”
周靖打量柳氏的时候,柳氏也偷眼看她,这位出身尊贵的侯夫人、皇太子妃的胞妹当然也是美人,而且这中美丽中掺杂了一种名为威严和傲气的东西,使得她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像一个……当家主母。
这个字眼刺痛了柳氏的心,她眼底飞速闪过一抹黯然,跪下身去,毕恭毕敬的给主母磕头:“妾身柳氏拜见夫人,愿夫人长乐无忧,华年永驻。”
周靖点点头,不亲热,也不算冷淡,吩咐人去收拾出一处院子给她,便同丈夫一道往前厅去,又自然而然的谈起威宁侯此去负责的差事来:“江淮盐运牵扯甚多……”
威宁侯应答着,一时点头,一时皱眉,思索着如何回答,不像是出门归来的丈夫与妻子寒暄,倒像是先生在提问学生,指点功课,偏生周围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柳氏却看得呆了。
她以为侯爷就足够厉害了,没想到这位侯夫人,居然比侯爷还要……
她神情复杂的垂下了眼睫。
……
刘彻差人往威宁侯府送东西,自己则打马回府,前脚刚进书房,屁股都没坐热,就听人前来回禀,道是三小姐来了。
刘彻“哦”了一声,还没说话,空间里皇帝们就等不及了。
“酷爱叫她进来!”
“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奇女子了!”
“为了男人跟亲爹断绝关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要是我女儿,一巴掌打十米远!”
刘彻:“……”
刘彻满头黑线,却也懒得同他们分说,吩咐传三小姐过来,不多时,便见一个容貌极其秀美的少女款款而来。
皇太子妃的容貌更像父亲,明艳之中英气难掩,据说二小姐、那位威宁侯夫人也是如此,周家三个女儿,只有三小姐的容貌更像母亲。
刘彻定神打量,便见周萱生的极为美丽,身量不似皇太子妃那般高挑,更多几分玲珑秀致,容貌鲜妍,实在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他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看吗?
脑子换来的!
刘彻忍着喟叹的冲动,抬手揉了揉额头,再一抬眼,便发现周萱已经到了近前,微卷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替父亲斟茶。
又问他:“爹爹,大姐姐近来可好?”
刘彻道:“还不错。”
周萱又问了几句,刘彻徐徐答了,她脸上的笑意便深了几分,将茶壶轻轻搁下,压低声音道:“爹爹,我找到他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刘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找到谁了?”
周萱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饶是书房里只有父女两人,她声音也压得很低:“当年被刘妃送出宫的那个皇子!”
哦,他啊——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空间里皇帝们惊得瓜子儿都掉了。
周萱不曾发觉父亲短暂的变化,眼神兴奋,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爹爹,又一个机会来到了我们面前!”
刘彻:“……”
刘彻:“…………”
她说“又一个机会来到了我们面前”。
那么前一个机会是什么?
刘彻瞬间想到了,皇太子妃。
皇太子妃名叫周琬。
琬也指一种没有棱角的圭。
而圭则是天子诸侯在举行典礼时候手里持有的玉器。
周二小姐名叫周靖。
靖,是平定,使安定的意思。
周三小姐的名字是她外祖父起的,不具备参考价值,但是听其言、观其行……
刘彻沉默了。
皇帝们也沉默了。
真是让人意外。
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