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提改造府邸的事,本意就是为增进彼此的感情,如果因此争执起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容央自认英明大度,继续在所有难点上绞尽脑汁。
那边屡被“理解”、“宽恕”的人,自然也就求之不得,顾自看风景去了。
临到最后,终于有点大功告成的意思时,那边已彻底神飞天外,连所谓点头都没有了。
容央口干舌燥地把改建荷塘的计划跟雪青提完,回头一看,被那满脸的心不在焉所震,压抑在心底的火终于腾一下燃将起来。
“将军?”
“将军!”
褚怿回神,看过去。
容央胸膛起伏,最后给他一次机会:“改建荷塘的事,将军可有其他想法?”
褚怿立刻:“没有。”
容央:“……”
周遭氛围瞬间一变,分明无风,却隐约有寒气钻入毛孔,雪青、百顺等一溜仆人暗道不妙,垂首噤声,只褚怿眉轩目朗,气定神闲站立水榭上,一脸泰然。
哪里有半点心虚、愧怍的模样?
容央深吸一气。
自己这一大早殚精竭虑图什么?
就图他眼下这副冷脸么?
!
容央气急攻心,回味这一路上他的诸多冷淡、敷衍,终是忍无可忍:“这就是将军对待新婚夫人的态度?”
褚怿:“?”
?
这、这是个什么表情?
容央骇然,盯着他那双盛满不解的眼,匪夷所思。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或者,不知道她为何而生气?
容央大脑炸开,下一刻,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心思玲珑的王忱来,后者固然滥情可恶,但就解人心意、讨人欢心的本事来说,实在是胜他十倍百倍之多。
刹那间又气又恨:“褚将军,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心上人?
从来不知道如何讨姑娘的欢心?”
褚怿蹙眉,默默打量着面前这张盛满怒意的小脸,压下心里那点小烦躁:“是。”
容央被他的坦然气得一窒。
“好……那就算以前没有,不会,如今有了,怎么就不能改一改,学一学?
如果婚后仍是我行我素,如果不肯对我用心、尽心,那当初又何必求娶?”
褚怿眼一眯,把前面一大截尽数略过,落在最后俩字上:“求,娶?”
容央气极:“难不成你在崇政殿外跪一早上就只是为了请命回北方吗?
!”
水榭边,仨俩小鸟被惊飞,扑打翅膀掠过水面,在场仆从听帝姬这样一喝,纷纷噤若寒蝉。
褚怿看着雪腮薄红的小帝姬,亦半天没做声。
容央被他看得发憷,对峙中,蓦然间想到什么,双眼一点点瞪大起来。
通常他不回应的时候,多半……就表示默认了。
容央转开头,耳中如有惊雷跌入。
怎么可能?
!
自金明池相遇至今的一幕幕从眼前分沓而过,容央仔细审视着,研究着,脸越来越红,身体越来越冷。
榭外突然有风吹来,撩乱帝姬鬓边细细的绒发,褚怿凝眸,看那柔软发丝贴在她胀红的颊上飞扬,其中一缕,飞入她唇间。
心中一动,便伸手去理。
肌肤相触瞬间,容央极快避开。
褚怿手僵在半空。
容央后退一步,垂着眼,语气极冷:“我、我突然有点累,先回去了。”
不等雪青一行反应过来,人已衣裙飘曳,拂袖而去。
“殿下!”
水榭外,脚步声飒飒沓沓,乱成一团。
百顺呆在原地,看着那决然离开的背影,一时有点傻眼,忙对褚怿道:“郎君,帝姬是不是生气了?”
褚怿收回手,拇指擦过那根本没有触及到对方的指腹,淡声:“大概是。”
百顺焦急:“那、那您还不赶紧追过去哄哄?”
褚怿走下水榭,阔步往反方向走,闻言,便想起那人刚刚责备自己的话。
“不会。”
百顺操碎心:“不会可以学啊!”
褚怿:“不学。”
“……”百顺头大如斗,焦心地跟在后面,正要问郎君去哪儿,前边人下令:“别跟着我。”
百顺立刻领悟过来这人八成是要出府,当下更急:“帝姬正在气头上,您这个时候……”
褚怿回头,眼神冷冽。
百顺认怂:“那、那小的还有一个问题请教您。”
褚怿:“说。”
百顺小心翼翼:“您……发了没有?”
“发什么?”
百顺捧着心中那个大大的疑惑,竭诚提醒:“‘百发百中,弹无虚发’……您,发了吗?”
“……”
褚怿一张脸冷如玄铁,直勾勾瞪视过来,百顺立刻后退一步,再想退一步,已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