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怿张口结舌,被她轰得快没还嘴的余地。
“不是。”
容央瞪眼。
褚怿微微笑着,坐直回来:“就,记得。”
容央哼哼:“那你记性倒真是好。”
褚怿:“我以为会先被夸眼力好。”
容央撇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褚怿垂着眼,答:“不知道。”
容央怒目。
褚怿本来以为要挨打,没想到只是被怒视,颇有点自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容央嗤一声。
褚怿:“难道夫人不是?”
容央被问住。
如果也要回答这个问题,那容央似乎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答起的。
或许是那夜在象棚外被他亲脸,或许是那天在侯府里看他耍枪,也或许是更早,比如在农舍小院里烤鱼,在日暮的河上垂钓。
比如在流金的宫墙底下,他抱着涕泗横流、狼狈不堪地她离开人潮……
不知道具体从何而起,但知道,有那么一些时刻,他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了。
容央看着褚怿,认真道:“那你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你来说有点不一样的吗?”
褚怿对上她澄澈而明亮的眼睛,答:“归宁。”
这次答得很斩截。
容央意外。
褚怿补充:“你跟官家争执,说了一句话。”
容央等那一句话。
褚怿答:“‘于儿女而言,母亲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
容央一愣。
褚怿笑笑:“同是天涯沦落人。”
容央眼眶蓦然一酸,目光转开。
褚怿抱紧她:“我明白你,并想,你也应该会明白我。
那是我第一次想跟殿下、跟夫人走近。”
斋内的灯火温暖静谧,他的声音也像一盏灯火,带着人间的暖意。
容央看回他,瞳眸深处有涌动的泪意,褚怿抚上她脸颊。
“不哭。”
褚怿道:“我们长大了。”
容央胸口一热,想哭的冲动更强烈。
褚怿无奈,提前去摸她微微上扬的眼尾。
容央澎湃的心潮在他温柔耐心的抚摸中平静下去,最后握住他的手,低头,在他掌心里画圈。
“你嬢嬢……会喜欢我吗?”
褚怿有点意外于这个问题,笑了笑:“会。”
容央较真:“为什么?”
褚怿便也认真答:“可爱,聪明,善良。”
这答案不错,容央盯着他,脸上重新展露出笑来:“我嬢嬢也会喜欢你的。”
褚怿:“哦?”
容央眼波澄亮:“英俊,潇洒……”
最后一个词,被刻意压得很低。
褚怿啼笑皆非:“什么?”
能干?
容央笑,转开脸,吩咐他去取宣纸来,她要作画。
褚怿不知道她又要玩哪一出,笑着,顺着,去橱柜里取来宣纸铺开,后又为她研磨。
月上窗纱,灯影朦胧,容央坐在书桌前挥毫,铺开湖水,铺开小山,铺开一片瑰丽的夜空。
最后,勾勒那山,勾勒那亭,勾勒那人。
“是这样吗?”
容央歪头,一双眼在灯火映照里灿亮起来。
一如那夜,夺目,璀璨。
褚怿静静看着:“是。”
容央脸莫名地红了红,把笔搁回笔山上,严肃地把画纸铺展开,用镇纸压住四角。
桌上,两幅画紧挨在一起,是他眼中的烟火烂漫,是她心中的在水一方。
“以后这画,我也要传给我们的孩子。”
容央突发奇想。
褚怿哑然失笑:“算了吧。”
容央知道他是羞于自己的作画水平,安慰:“自家孩子,有什么的。”
褚怿琢磨着前面那四颗字,唇边勾起,人走过来。
容央重新被他抱回大腿上,耳廓被他唇贴住。
“说得跟有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