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退下!”
吕皇后喝退剪彤,一错不错盯着明昭。
明昭意态淡漠,依旧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起身去拉容央,扬声道:“你爹爹这一位皇后实在好大的威风,又是晾人,又是打人,眼下连他都敢骂,你我还留着,只怕是要有来无回了。”
“明昭,你……”
“走吧。”
明昭无视吕皇后,拉着容央漠然走出大殿,吕皇后气得险些动了胎气,便欲去送,到底又坐了回去。
剪彤当机立断,即刻吩咐人去传召御医,回来后,对吕皇后道:“娘娘,您没事吧?”
吕皇后摇头,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不知是气出来的,还是惊出来的。
剪彤懊悔:“早知明昭帝姬是这样泼辣的脾性,今日就不该去激怒嘉仪帝姬了。”
吕皇后回想刚刚那一幕,亦颇为不甘。
如果没有明昭从中作梗,此刻的赵容央必然已是不管不顾地在这福宁殿里闹开了,且非但要在这里闹,八成还会为褚家鸣不平而闯至御前闹……
兵久则生变。
官家对褚氏戒心已起,只要这位最受宠的帝姬再放下身段去为褚家奔走,去一步步践行上官岫和范申二人在绝命书中的预言,那圣王之心最终会偏向何方,也就不言而喻了。
吕皇后心念辗转,吩咐道:“派人去盯着,及时与我汇报。”
福宁殿外,容央一行刚出甬道,便被钱小令截下:“殿下,您可算是出来了!哟,这是……”
钱小令被半边脸高肿的荼白所吓,明昭脚下不停,边走边道:“赵彭让你来的?”
钱小令快步跟上,点头道:“是。
殿下还在崇政殿上朝,特命小的给嘉仪帝姬带句话。”
“讲。”
钱小令眼往后看,确认无人,方低声答:“千万不要为褚家的事去找官家。”
明昭神色不变,替容央回:“知道了,我现在带她出宫,你回去吧。”
钱小令点头,复看一眼容央脸色,似仍然放心不下,又压低声道:“昨夜三殿下一直等在文德殿外,但官家始终不肯宣召,多半是猜中三殿下有意为褚家争取,如果这时候帝姬再去出面,结果恐怕会适得其反,故请殿下暂时回避。”
钱小令解释完,看容央不反驳,这方心情沉重地去了。
钱小令去后,容央挣开明昭的手,明昭喝道:“你站住!”
容央背对着她,双肩在日照里起伏,明昭道:“你如果嫌褚家气数太长,你就尽管去。”
容央嘴唇颤抖,抬手抹去眼泪,回头道:“褚家三代蹈锋饮血,赤胆忠心,凭什么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明昭看着她红肿的眼,半晌无言,最后道:“还没到结局。”
长风萧飒,穿梭在寂静幽深的甬道里,卷落一片片苍黄的梧桐叶,容央站立在漫天落叶里,仰头,吞回眼中的泪。
入夜。
雪青从夜色深处提灯返回,容央坐在廊下,低低道:“还没回来吗?”
雪青黯然摇头。
廊上的一盏莲花灯已添过两回灯油,寒凉的夜风一下下扑在人身上,不把灯扑灭,就要把人扑灭了,雪青劝道:“殿下,不如您先休息吧。”
容央不动。
雪青叹气,跟着等在一旁。
天幕寒星闪烁,一颗颗也困倦得如人惺忪的眼了,容央头靠着廊柱,双眼直直地盯着小院门口的方向,忽然一凛。
雪青完全还没反应,容央抢过她手里的灯笼,撒腿朝院外奔去。
褚怿醉眼朦胧跨入院中,“嘭”一声,被一人砸得个满怀,脚下一趔趄,抱着怀中人摔倒在地上。
“殿下!”
“郎君!”
雪青、百顺二人忙去救驾,被褚怿一声喝退:“滚开。”
漫天星辉如水,大大的灯笼滚在褚怿脚边,容央趴在他胸膛上,看着他寥无生机的一双眼眸,胸口痛得像窒息一样。
褚怿也看着她,大手抚过她脸颊。
“我醉了。”
容央眼眶泛湿,捧起他滚烫的脸。
“我陪你啊。”
褚怿一动不动,蓦然低笑:“我输了。”
容央心如被刺,一颗泪砸下,也笑:“我陪你啊。”
褚怿笑容僵凝,眸心暗下去,像无尽的夜幕覆压,像漫天的星辰融化。
容央低头吻落,含住他冰凉的唇,暖他,慰他,点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