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洗完澡吹头发,滚烫的风吹出一身汗,刚洗完身上又有些黏糊糊,她把头发用夹子固定,按照生活流程,不急不缓的洗衣服晾衣服。
窝在沙发上休息看电视时才想起今天到这边后还未用过餐,李蔓点了个外卖。
正是黄金档时间,放的是青春偶像剧,女主角家穷,配不上男主角,男主角不放弃,女主就却一直在退缩。
李蔓换了个频道,旅游节目,蓝天白云,看着还算赏心悦目。
主持人流利的说了一大段英语,随后又用中文和观众解释,李蔓拿过抱枕,身子倾泻靠在沙发边上,棉质的裙子往上卷起露出白皙的小腿肚。
她开了小灯,灯光不是很强烈,淡淡的暖色,这样不招蚊虫。
电视荧幕场景变化,五颜六色的光线映在她脸上变化,二十分钟一晃,有人敲门,李蔓恍如初醒。
外卖小哥说:“大排饭,这是送的饮料,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
关上门之前,外卖小哥忽然说:“小姐,你一个人住吧?”
李蔓敛起目光,警惕起来。
外卖小哥慌忙摆手,说:“我在楼下看到个男人使劲盯着你这户望,看上去不像正经人,注意安全。”
“男人?”
“对,手臂还打着石膏呢。”
李蔓点头道谢,她把房间里所有的光源都熄灭,走到阳台向下望。
楼下桂花树旁边有一盏路灯,皎洁如明月,男人站在路灯底下抽烟,时而低头时而张望,柔和的光洒在他宽阔的双肩勾勒出男人的轮廓,硬朗深沉,像一座孤独的山。
现在左右不过不到九点,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只能说他和那个女人吃饭吃的挺快。
李蔓回到客厅,在一片寂静中伴着月光吃饭,静到开饮料罐气泡起伏的声音都清晰分明,她并不是很饿,但眼下却更加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这么多年,因为知道自己不能肆意选择,所以喜欢的很辛苦,忍的很辛苦,她一直觉得那天她做了个正确的抉择,正确却不快乐,现在比从前更辛苦。
她最近不止一次的试想,如果,如果她和他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子。
她放下筷子,静静矗立在这无边黑暗中,厨房水龙头没拧紧,水声滴答滴答的响。
砰砰砰,忽然有人拍门。
李蔓心猛地收紧,下意识的猜想门外是谁,她第一反应是他,可感觉不像。
徐荞倚在楼梯的扶手边上,边玩手机边等人开门,感应灯暗,她跺脚,楼梯间重新亮起光源。
李蔓和她不是很熟,但对她感觉还算好,看得出,徐荞是个率真直接的人,比那些拐弯抹角的人好太多。
徐荞抬下巴指指外面,说:“楼下那个男人是上次你带回来那个吧,人一直在楼下徘徊着,我半个小时前去跑步就蹲那了,这会还在,赶紧去认领家属,别等会让保安以为来了小偷。”
“不用,他等会会走的。”
“吵架了?李蔓,你至于吗,甩了韩傅明这会又推开心上人,什么都得不到,不觉得亏吗?”
李蔓说:“那我去找傅明和好?”
徐荞立刻板起脸,“你故意的吧?好心提醒你一声,还故意气我。”
李蔓被她的神情逗笑,她说:“谢谢。”
徐荞嘁了声,开门进屋。
李蔓的笑容渐敛,想到他站了半个多小时心情复杂,有点心疼有点犹豫有点不知所措。
他对她冷漠,对她生气,对她视而不见,可到底还是很在意她,她又何尝不是呢。
即使是她拒绝这份感情,可有时候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和他有过亲密关系,他应该是她的。就像今天见到他和那个女孩说笑,占有欲强烈,她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想,让局面发展成这样的人是她啊,而她明明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这么多年一直都信奉的理性。就这样,一直陷入思想死循环。
纵使她处事再果断决绝,大概也只有面对他会忍不住与犹豫,可能,这就是爱情的面貌,它让人陷入挣扎,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李蔓想到他在路灯下的身影,微微叹息一声下楼,暗去的感应灯又亮起,微弱的光从楼道的窗户溜出去。
他弓背坐在花坛边上,咬着烟,左手啪的一声打在自己小腿肚上,弹走蚊子尸体,拿下烟,喃喃自语道:“老子的血也敢吸。”
李蔓站在底楼墙角,踌躇几秒向他走去。
裴邺坤低头抽烟,见眼前多了道影子,便知道人来了,他当做没看见只管抽自个儿的。
李蔓说:“今天风小,蚊虫多,别待在这。”
他手搁在膝盖上一口接一口的吸,佯装没她这个人。
李蔓静默几秒,说:“早点回去吧。”
他没话说,李蔓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身想上楼。
裴邺坤起身,踩灭烟头,一声不吭的离开,步子大大咧咧潇洒沉稳,李蔓听到声响回过神,一直目送着他离开,花坛里的桂花树遮住视野,她收回目光也往回走。
刚抬起步子只听见一两百米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零零碎碎的只听见人说:“撞死人了!”
李蔓心猛地快跳起来,即使知道这概率很小,但她依旧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她转身飞奔下楼,一路狂奔到小区外。
十字路口那里停着辆车,车灯一闪一闪,路过的行人渐渐将现场围起来。
李蔓在人群中不断搜寻他的身影。
路过的人说:“撞得真惨,脑浆都出来了,直接就没气了,这小伙子看着还挺年轻的。”
李蔓双手握拳往事发地点走,她挤进人群,当看清死者后她陡然松一口气,仿佛在窒息死亡的最后一刻她又活了过来。
忽然眼前一黑,温暖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出来看什么,不怕晚上睡不着觉?”
声音的主人不言而喻。
李蔓抓住他的手拉下,转过身凝视他,她微微抿唇。
裴邺坤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这么担心我?”
她这人一紧张脸色就会异常的惨白,上回在隧道那边也是这样,她什么心思他都能看得穿。
李蔓说:“没事就好。”
“用不着你瞎关心。”裴邺坤收回手,挤出人群。
李蔓抹了把脸,慢腾腾的往家走,身后警笛声救护车声人声混在一起,刺的人耳膜疼。
虚惊一场,她却背后一身汗。
从小区到路口短短几百米路程,当自己的思绪被自己的射向吞没的时候她觉得绝望,这是一种再让人无生存欲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