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
预产期是6月10号,6月1那天李蔓正在家里和徐荞烤饼干,徐荞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李蔓腿间说不出话。
羊水破了。
徐荞打了120,手忙脚乱的就把人送去了医院,预产期提前了。
徐荞打给裴邺坤的时候,他正在挖泥土填坑,吓得他把铲子一扔骑上三轮车一路奔向车站,把陆北他们都扔在后面。
徐荞对李蔓说:“你要是疼就叫,实在受不了就咬医生的手,怎么爽怎么来!”
李蔓哭笑不得,除了肚子有点痛外其实感觉还好。
裴邺坤赶到的时候徐荞正在手术室外团团转,念着阿弥陀佛保佑我干儿子。
他裤脚都是泥,弄脏了医院的走廊,清洁工一边拖一边用白眼打量他。
“进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
“你以为买菜啊,你知道女人生孩子多辛苦吗!”
裴邺坤一愣,“你生过?”
徐荞:“我可是陪李蔓看了很多生孩子的视频的,一个小孩子从下面出来这得撑多开,你说痛不痛?”
裴邺坤就跟愣头青一样只知道点头。
等待的时间不算长,护士抱出来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裴邺坤慌的不知道怎么接,脱口而出,“这怎么小的跟热水壶一样?”
徐荞哈哈大笑,“你不要抱我抱。”
裴邺坤一瞪,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掀开裹布,“我就说是儿子!果然带把!”
小家伙四肢蹬着,哭声响彻天际。
裴邺坤那颗心是砰砰直跳,笑得和傻子一样,对护士说:“这我儿子,这我儿子,哭这么响以后肯定聪明。”
李蔓被推出来,她嘴唇发白,满头满脑的虚汗,却挂着浅浅的笑容,裴邺坤将儿子给她看,“咱儿子,帅不?”
李蔓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婴儿,实话实说道:“不帅。”
小家伙哭的更响了。
“你一看就不是亲妈,小心儿子记仇。”裴邺坤把孩子给护士,随着李蔓回病房。
“辛苦了。”他吻她的额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李蔓眼圈红了,他又说:“以后我还是会疼你的,不会让那小子分了去,你也不能把对我的爱分给他。”
李蔓快要溢出的眼泪又活生生的被压下。
这么计较的父亲大概有史以来第一个。
2020年1月春节前夕
春节前夕裴邺坤和李蔓办酒席,在江州的酒店办的,规模不大不豪华,但足够幸福。
老人家抱了抱孙子就不肯再抱了,只是看着年轻人逗小孩,同桌的老头问起,裴江说:“我身上脏,小孩子干净,老头子就别瞎掺和了。”
李建忠来的比较迟,和裴江也是十几年未见,两人喝点酒有的是话聊。
李蔓给了他请柬却依旧没和他说过话,但李建忠却在婚礼上开心的哭了,裴江拍了拍他肩膀。
台上的新人在举行仪式,台下徐荞和韩傅明在帮着带小孩,徐荞嘴对嘴亲了好几口,韩傅明在一边喝闷酒,忍无可忍的时候小声提醒道:“平常也没见你这么主动亲我。”
徐荞踹了他一脚。
“请新郎亲吻新娘。”司仪说。
裴邺坤穿着笔挺的黑西装,衬衫领洁白端正,身子英挺风发,他缓缓掀开李蔓的头纱,李蔓看着他,微微笑着。
她以为他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一下,没想到他扣住她的腰低头就是一个缠绵的舌吻。
底下一群人起哄,裴邺坤那帮兄弟喊道:“老坤,禽兽!”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婚纱穿着真美,我快忍不住了。”
底下喊着:“禽兽!禽兽!禽兽!”
小家伙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台上人咯咯咯的笑。
婚礼结束后酒店的婚房里,撒着玫瑰花的大床上小家伙爬来爬去,弄得皱巴巴的。
李蔓来不及换礼服,给他换尿布喂奶。
她晚间穿的是一件红色的旗袍,解开两粒扣就可以喂奶。
裴邺坤已经眼馋了一天了,却还得等这小子先享用,他痒得挠心挠肺,一个劲的咽口水。
李蔓背过身喂奶。
“还不给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
“我媳妇的奶|子我还不能看了?”
都说当了父亲会变成熟,他怎么是倒退的,越发幼稚。
可其实也怪不得他,怀胎十月,他没碰过她,虽然中间几个月可以,但他不想出意外,硬是忍着,坐完月子一个多月后也可以,但他为了以防万一硬是拖到三个月以后,往后的日子里差不多半个月一次,他说她还没好。
李蔓哄完孩子转身只见他已经开始在解衬衫扣子,露出一片健硕的肌肉,那张俊脸染上了点酒意反而显得更迷人。
他把领带一甩,“李老师,来,哥哥今晚教你做——爱。”
这人一喝醉就容易发狂,就跟当初一样。
弄到一半硬生生被儿子的哭声打断。
“你个小祖宗!”
2022年夏天
裴致煦学会了走路。
当时裴邺坤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剥毛豆,李蔓在厨房摊饼,小家伙在卧室地毯上玩呢,突然就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裴邺坤当时就震住了,这场面堪比去年开口叫爸爸的时候。
小家伙边走边叫道:“李...李老师......”
“儿子,来,过来。”
裴邺坤把他引到厨房,李蔓锅铲还拿在手里,同裴邺坤反应一样。
小家伙走得正得意点,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哇哇的哭了起来,裴邺坤却乐的哈哈大笑,抱起他,他脑门上贴着一片菜叶。
多年后说起这事,裴邺坤和裴致煦说:“你摔的那叫一个滑稽,现在想起来还是想笑。”
小孩子当真好几天没理他,可李蔓知道他笑的不是所谓的滑稽模样。
但她不管他们父子间的恩怨情仇,后来,裴邺坤买了个几百块的玩具给他赔罪才得到祖宗的原谅。
2026年
裴致煦上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考了一百分,全班唯一的一百分,开家长会的几乎都是母亲,裴邺坤扎在里头十分显眼,帅气的模样让班主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由活动时间,一帮小女孩围上来裴叔叔裴叔叔的喊。
回去路上,裴邺坤说:“刚刚那里头有你女朋友吗?”
裴致煦坐在副驾驶上安安静静的看书,淡淡道:“爸,你能不能活的正常点。”
裴邺坤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翅膀硬了,还想不想要恐龙百科?”
裴致煦乖乖的说了声想。
“你就跟你妈一个样儿,也就表面乖巧。”
“妈妈还有狂野的一面吗?”
“当然!”
回家后裴致煦问了李蔓这个问题,晚上裴致煦刚想敲他们的房门就听见爸爸的跪地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裴致煦在写完的语文作文中间加了一段话:我的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但也是个跪在地上求饶的狗熊。
2028年
结婚十周年,浪漫的七夕情人节,裴致煦已经习惯了他们在这一天无缘无故的消失,十二点之前他们会回来。
裴邺坤订了高档的江景餐厅,李蔓吃完多点了一份牛排打包。
回来时裴致煦已经睡了,李蔓把牛排放冰箱。
十年里能送的东西都送了,裴邺坤想不到还能送她什么,于是今晚送给了她一枚定做的金口哨,能当吊坠挂在脖子里,李蔓却没戴,只是收在盒子中。
生活水平越来越好,什么都不缺,房贷也快还完,他们有一笔不小的存款。
裴邺坤双手枕在脑后,说:“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家出去旅游吧,来个七天七夜的自驾游,明天问问儿子想去哪。”
李蔓觉得是该让孩子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很同意。
“那玩意不戴着试试?”
李蔓擦完保养品躺上床说:“放着吧,以后可以传给儿子。”
“......”
李蔓知道他花了心思,“我不是不喜欢,只是项链很多了,戴不过来,况且,我有个更好的口哨。”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枚越发老旧的白色口哨,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好。
裴邺坤欺压上来,“哟,这哪个大帅哥送的,这么珍惜?”
李蔓想起当年那个清瘦的少年,带着稚气眼里却耀着光,那么迷人。
裴邺坤的吻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少年成为了她的男人。
2037年
裴致煦高考,正巧碰上两天暴雨。
校门口挤满了撑着伞等待的家长,其中不乏有裴邺坤和李蔓。
雨滴抽打着梧桐阔叶,哗啦啦的落到雨伞上,最后在地上溅起水花。
裴邺坤搂紧李蔓尽量不让她淋湿。
“你说他会不会发挥失常?”裴邺坤不禁担心。
“你不是说你的儿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吗?”
“那是,我儿子是清华北大的料。”
确实,裴致煦被保送清华,但他没接受,裴邺坤和李蔓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做主推掉了,两人尊重他,也相信他,告诉他,自己的选择不能后悔。
晚上裴邺坤抱着李蔓踢被子,“你说他是不是傻,保送还不要?”
李蔓笑了。这人在儿子面前装大气回头就唠叨的跟个老头一样。
这场暴雨从未间歇,李蔓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耳边已经有了几缕白发。
即使是副处长,他也每天干普通工人的活,除了工资和责任,和以前无两样,这份工作始终都太消耗精力,前些年陆北他们都陆续走了,只有他年复一年的守在那里。
李蔓想起十几年前她在高考场地外等他的情景,那天很热,她没什么胃口,其实那个时候小生命已经开始在孕育了。
李蔓静静的靠在他怀里,这漫天大雨带着初夏的清新,这世界都是新的。
可能是真的老了,他有了白发,而她开始频繁念旧。
2047年,冬
裴致煦从公司加完班连夜提前赶回家过年,路走一半接到母亲电话。
电话那头说:“小清来不来?”
“在我边上坐着呢。”裴致煦看了一眼坐副驾驶的女人,空出手拽紧她的手。
电话里传出一声淡淡的好。
挂断电话,裴致煦说:“我妈电话,问我你来不来。”
夏清说:“阿姨今年还要回江州?”
夏清和他恋爱六年,前年开始登门拜访,裴致煦的母亲人很温和,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保养的很好,可能因为是教师的关系浑身总透着一股别样的文雅正气。他母亲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过年从不在桐城,这都第三回了,裴致煦带她回去吃年夜饭都是提前一个星期的。
裴致煦蹙眉,似有点无奈,说:“她觉得开心就好,我爸把她惯坏了。”
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雪,白茫茫的雪花纷纷扬扬。
李蔓挂断电话在厨房里找东西,裴邺坤戴上眼镜问道:“寻觅啥呢?”
“我刚洗的杯子呢?”
“你打电话的时候放桌上了。”
李蔓恍然大悟,走过桌上的四个玻璃杯回到厨房又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