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舅舅说,什么都不会变!
他是为了她才让程许住进藻园的!
周少瑾的心里就像揣了只小鸟似的,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甬道边伸展出来的树枝扫过她裙裾,她就像被惊扰似的清醒过来。
她为什么要跑啊?
怀山和秦子平找他有事,她大可去找集萤玩啊!
集萤现在也回来了,而且她也想听听集萤出去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周少瑾很是懊恼,不由停下了脚步,有些气愤地把那根横生出来的树枝折在了手里,拔起它的叶子来。
“少瑾,少瑾。”有人悄悄地喊着她的名字。
周少瑾四处张望,半晌才在一排冬青树后面发现了程笳的影子。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啊?”周少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程笳赧然道:“这不是在寒碧山房吗?我怕遇到了郭老夫人!”
“不至于吧!”周少瑾半天才反应过来,道,“郭老夫人人很好的,”她去拉程笳,“你快站起来!你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你可是三房的大小姐!”
程笳讪讪然的笑,顺着周少瑾拉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周少瑾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她看了看周围,“还一个人?”
“哎哟!”程笳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快,道,“你别问了!我就是到你这里来躲一躲。”
周少瑾想了想,猜道:“你和泸大舅母吵架了?”
程笳有些扭捏地道:“也不算是吵架吧?就是又争了起来——这不快到端午节了吗?敬表哥差了人来给家里送节礼,娘亲说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就随口说了句‘您怎么能说自己是鸡’,我娘大怒,拿着鸡毛掸子就要打我,还好我跑得及时,不然这会只怕早就被逮住让我去跪祠堂了。”说完,她又抱怨道,“敬表哥也真是,往年也不见他来送年节,今年急巴巴地送过来,还不得被我娘嫌弃啊!他还说让我相信他,我怎么相信他啊!”
周少瑾听着她抱怨的多,怨怼的少,知道她只是要找个人说话,也不答腔,领送她去了浮翠阁,吩咐碧桃服侍程笳重新梳洗了一番,陪着她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小姑娘家和老年人不仅差着年纪,兴趣、爱好也不同。
周少瑾自幼就和程笳玩得好,郭老夫人乐于见着她继续和程笳来往。
老人家笑呵呵地送给了程笳一对金手镯,还让她“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玩”。
程笳受宠若惊,从上房一出来就挽了周少瑾的手臂道:“你可真有福气,竟然能讨了郭老夫人的喜欢,我看见她就腿肚子打颤,你要请客才行。”
话虽然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的,周少瑾却懂了。
姐姐出嫁,姐夫包了个大大的封红给她。
她现在手里有钱。
“你想吃什么?”周少瑾大包大揽地道,“厨房没有的,我差了人去买。”
“我要吃烤肉。”程笳高兴极了,毫不客气地道,“就像关外人那样,拿了碳火烤的肉。”
那还真得让人出去买了。
周少瑾吩咐下去。
樊祺跑了大半个城,午膳的时候她们吃到了烤肉。
程笳吃得不已悦乎。
程池望着缺少了周少瑾的餐桌有些意外,道:“今天少瑾在自己屋里用饭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郭老夫人笑着由碧玉扶到桌边坐下,道:“三房的笳丫头来了,说是要吃什么烤肉,少瑾派了人去买,这会儿只怕正吃得欢实呢!”
“这种天气,吃什么烤肉啊!”程池不以为然地道,“小心上火!”
“多半是笳丫头的主意。”郭老夫人笑道,“少瑾向来乖顺,有时候晚上想喝碗银耳莲子羹都不好意思麻烦灶上的婆子,怎么会吵着吃这种要到外面去买回来的东西。”又道,“她们年纪相当,两人也都没有多的兄弟姐妹,能玩到一块也不错。以后就是嫁了人,也有个来往的人。”
程池没有做声,在上房用了午膳就回去了。
程笳和周少瑾躲在床上说着心里话:“我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像个炮竹似的,一点就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还是你好,你继母远在保定府,她管不着你。关老安人又那么喜欢你,因为诰从兄成亲要修缮宅子,又怕一时顾不到你,还特意把你托付给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对你也好,看在你的面子上,还赏了我一对金镯子……”
周少瑾却听得心不在焉。
程笳就这样跑了出来,她自然不能让泸大舅母担心。用午膳之前已派了人去跟泸大舅母说了一声。不知道泸大舅母下午会不会来接程笳。
如果程笳下午回了三房,她是去听鹂馆找集萤玩呢?还是在家里绣观世音像呢?
天气这样的好,听鹂馆又很荫凉,歪在集萤屋里的罗汉床上听集萤说说外面的事肯定比在家里绣观世音有意思。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打断了还在那里唠叨的程笳,道:“你娘肯定是为了你的婚事在苦恼,你就别和她计较这些了。她说什么你温顺地听着就是了。你越是说话只怕她心里就越烦。”
程笳道:“你不知道,我不说话她也能挑出毛病来……”
周少瑾没等她说完又道:“那你就避开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