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照片里面的女孩虽然一年比一年出落得美丽，却一直没有什么笑容。

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一脸地不情愿。

林珊珊不喜欢照相，这个吴煜一直都知道，也隐约知道林珊珊不喜欢照相大概是因为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就会想起王淑萍。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当亲眼看到那些照片上略有忧愁的小女孩，还是觉得有些心疼。

林晋和则是每一张每一张都认真地翻看，似乎想透过这些照片把自己错过的那些属于林珊珊的童年、少女时期的记忆全部弥补回来。

他看得很认真，甚至时不时还会问上一问。

林珊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上的那张一家人唯一的合照上。

照片上的王淑萍风华正茂，正是最美的年纪，可她的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抱着她的姿势也十分地别扭，似乎很不情愿。

林珊珊猜也能猜到那时候的王淑萍心里有多少的埋怨与不甘，大概还有些后悔吧。

后悔嫁给了林晋和，后悔生了自己……

林珊珊突然很想知道，王淑萍在临死的时候，又想了些什么呢？还有恨还有怨么？

她忽然又有些害怕去见王淑萍最后一面了，她害怕看到王淑萍死不瞑目的样子。

虽然王淑萍走到今天这一步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可是，毕竟是血肉骨亲，到了这个份上，林珊珊还是会为她唏嘘，为她觉得难过。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当真正见到王淑萍的遗体时，她竟然连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倒不是因为不难过，而是看到王淑萍安详的闭着眼躺在那里，她忽然就觉得解脱了。

不是自己解脱，而是觉得王淑萍似乎终于寻求到解脱了，终于摆脱了这充满欲望的一生，可以去哪个无忧无虑的世界，也许可以重新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不管生前如何地攻心算计，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处心积虑地谋取荣华富贵，如今她平静地躺在这里，面容安详，一切的荣辱都成了过去。

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林珊珊以孝女的身份出席了王淑萍的葬礼，因为她毕竟身怀六甲，很多事情不方便，后续的事宜便由执了女婿礼的吴煜和王淑萍的那位朋友一起操办，一切从简，也算让王淑萍入土为安。

王淑萍最终还是被葬在了她父母所在的那个公墓，离林珊珊外公外婆的墓并不太远。

因为王淑萍膝下再无儿女，父母也不在了，老公还在狱中，自己人缘似乎也不太好，因为王帆出事，从前的朋友姐妹都离她远去，所以一切都从了简，倒是也没什么人跳出来挑理。

林晋和也见了王淑萍最后一面，却什么都没说。他觉得面对着王淑萍本人，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王淑萍入土为安，他才一个人站在王淑萍的墓前叨念了好久。

“对不起，当初还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不是我耍了手段娶了你，也许你的人生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这辈子活成这样，也是够了，一手好牌都能被你打成这样，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不过我还是应该感谢你，谢谢你为我生了珊珊这个女儿，虽然我也不见得能比你多活几年，但是我会帮你一块儿好好活着，把咱们欠她的都弥补给她。”

“你说要是咱俩当初不是各自利益熏心，就那样好好一起过日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

“其实你想要的那些，我也可以给你的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你多水灵啊，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怎么就看上我这个二痞子了呢？还是我害了你啊。”

“回头好好去投个胎吧，把眼睛擦亮点，找个真正对你好的，好好过日子，别折腾了。”

那天，林晋和一个人站在王淑萍的目前似乎说完了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