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解个扣子还不能自己来了么?”苏桐恼问。
“‘自己来’?”闻景轻眯起眼,笑问,“是你要看的,所以你自己来,不是再应该不过?”
“……”
明知道这人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好放弃的,苏桐还是忍不住脸颊灼烫。
站在原地僵了几秒,苏桐牙一咬心一狠,直接上前单膝跪到床边。
她的双手拎上了男人的衬衫领口,恨不得直接给他扯开。
但是顾忌到这人身上据说已经愈合恢复的伤,苏桐攥紧了他的衣襟,却还是没能狠下心。
犹豫了几秒,女孩儿只半跪在床边,把大半个身子都到了床中间的男人的领子扯了扯。
“往外些。”
听了这话,男人眼神一闪,不但没起来,反而直接松了支撑上身的手臂,仰进了床里。
正紧紧攥着他衣襟的苏桐猝不及防,单膝跪着的重心不稳,被带得往前一扑。
“……唔。”
伴着一声闷哼,苏桐不偏不倚地摔进闻景的怀里。
呆了两秒,她慌忙把手抵到床上就要撑起身——
“你没事吧??”
只是还没起到一半,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男人神色,苏桐就感觉到自己后脑勺被一只手压住。
她的额头被重新按了回去。
这力道丝毫不轻,撞得她额头都有点疼,更不用说身下这人还带伤——
苏桐急了。
“闻景你别闹了,你伤还没好,松手!”
身下这人难得不听她的话——不但这只手没松,旁边垂着的另一只也勾上来,环住了她的腰身。
同时有闷闷的低笑声在她额头抵着的胸膛里微震。
“疼吗?”
“——什么?”
“心疼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么?你能不能别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闻景仰头望着天花板,眼底笑意和更深沉的情绪愈发不加遮掩。
他微微勾首,贴到女孩儿的耳廓边上,近乎亲吻地低声私语——
“我喜欢你为我心疼、越疼越好,我可以陪你一起。”
苏桐被这话怔得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等好不容易回过神,她又气又恼,但又无奈十足。
“你变态么。”
“你以前不这样的,闻景。”
“我以前就是这样,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
男人仍旧抵着她耳尖低语,笑声沙哑又性感——
“那次在医院,你一醒来就哭着找我,那时候我就告诉你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像是贴着她的耳膜或者心脏说出口的那样,尾音都带着心弦微微震颤——
“我喜欢你为我哭……你以为我是骗你的吗?”
伴着这话音,湿濡的吻顺着她的耳后滑向颈子。
在这近在咫尺的危险而蛊惑的声音里,苏桐的意识几乎沉沦——
“千万别把我想得那么无害,桐桐……我告诉过你的。”
“——!”
苏桐的眼睛蓦地睁开,她手上施力,躲开了闻景的亲吻。
“……”
男人瞳色深沉,深蓝都染得重了像墨。
那双眼睛的深处就更是藏着些让她心里不安的情绪。
“你确实不是无害,转移注意力都玩得这么溜……”
苏桐还是迎上目光。
“我要看你身上的伤。”
不退不避,叫人头疼。
闻景的目光闪了闪,过了两秒,他无奈地垂下眼去。
“你不是就喜欢我为你心疼吗?”
苏桐直起身,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睖着他——
“你让我看你身上的那些伤口,我也让你好好看我怎么为你心疼的——想我为你哭多久,一下午够不够?”
“……”
尽管说话的时候足够硬气,但真看见男人脱掉上衣,露出腰背肩脊上那些或深或浅的疤痕时,苏桐咬得唇瓣都惨白,却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腰腹上看起来接近致命伤的都有两三处。
这还不算胸膛间新添的、同样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命去的枪伤。
苏桐伸手去摸那些凸起的伤痕和缝合痕迹,冰凉的指尖抖得厉害。
只是几次离着伤痕还有不足寸许的地方,手总也无法再继续上前。
就好像一落上去,就会戳破这不知经年多久的疤痕,让里面再次流出鲜红的血来一样。
她放下手,攥成拳,缓缓地做深呼吸。
却连吐气声都听得出颤栗。
连吐三次,连吸三次,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厉害,压都压不住的汹涌情绪几乎快把她的心口炸开。
于是苏桐终于忍不住了。
她攥紧了手克制而恼怒地环住男人赤|裸的上身,侧过头去咬他的颈项。
在这人看不见的地方,眼泪终于不必忍了。
合上眼都像是刻在脑海里的那些伤让她心里发狠,嘴上却不敢用力。苏桐只能掐得手心都疼到发麻——
“你不是‘King’吗!这些……这些算怎么回事……啊……”
闻景叹了口气,淡淡的笑意从脸上褪了。
他没急着解释,任那眼泪砸在身上,只垂手把女孩儿攥紧的小拳头拉起来,一根一根小心又不容拒绝地把她的手指拉开。
“就算心疼也不能自虐。你的身体以后就是我的,你要为我保护好它。”
他伸手揉了揉女孩儿的柔软长发,轻声,“同样,以后我的身体就是你的……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也会保护好它。”
“……”
女孩儿没说话,在他颈侧用力地点点头。
“那么,别哭了,好吗?”
“……”
她仍旧没说话。
但这一次,换成了毫不犹豫地摇头。
闻景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的King只得抱着他的小姑娘,一边数着疤痕讲故事,一边把人哄了半下午。
——
难得他的桐桐有这么近乎乖巧的时候,陪笑累了也哭累了的女孩儿安然入睡时,闻景心里还松了口气。
只可惜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床头柜上留着的小纸条和家里消失不见的那部分东西,闻景就知道自己还是高兴早了。
他拿起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录音笔在桌上,听完再走。”
闻景心里隐约冒出点不太好的预感来。
他放下纸条,转手拿过录音笔按下播放。
女孩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语气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
“两三年前,有个人在A国G市那间叫kingdom的酒吧里,特别恳切地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刚刚想起来了——你最好也记得。”
闻景头疼地捏捏眉心。
他当然记得。
那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儿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睛,他一时鬼迷心窍没忍住,让Todd关灯,上去隔着口罩吻了她。
当时想的是用一个吻安抚了心里那头饕餮的凶兽就算完事,今后不要再跟这个能随时覆没自己理智的女孩儿有交集了……却没想到心里那头凶兽却是个无底洞。
他更记得女孩儿当时气愤的话——
“这就是你要的附加条件?”
“不,我的条件是……”
“求求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回忆完,闻景头更疼了。
而录音机里的女孩儿的声音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带着微谑的笑——
“毕竟是答应了那个人的条件,不履行似乎不合适,对吧……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