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被他骂得一愣, 思及原主以前为了见他制造过不少偶遇,倒也慢慢回过味来。
她秀气眉微蹙,不卑不亢道:“我在此等候, 是奉了大将军令,陆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从前是我执迷不悟,给陆公子添了诸多困扰, 今日在此给陆公子陪个不是。往后我若见了陆公子, 自会主动避开。还望陆公子莫要再说这等损我清誉话。”
恰在此时,大帐帘子再一次掀开, 邢尧远远喊话:“火头营姜花何在?大将军传召。”
姜言意冲着陆临远盈盈一福身,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全程没有半个多余眼神落在他身上。
陆临远先是有些懵, 紧跟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丢人过!
好在这地方距离营帐比较远,营帐前守卫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难堪之余, 他心中又有几分说不清空落。
在他记忆中, 姜言意一直都是恬不知耻跟在他身后,不管他把话说得有多绝情, 她都充耳不闻。慢慢, 讨厌她似乎已经成了他本能。
在此之前,陆临远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也能从姜言意嘴里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也许是因为方才太尴尬,姜言意那番划清界限话, 竟也没让他生出半点欢喜。
陆临远看了一眼姜言意背影, 有些狼狈地离开。
只在心中对自己道, 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
姜言意进帐前, 邢尧率先回了帐内,想到自己方才看见那一幕,他想了想,还是对封朔道:“主子,方才陆公子和火头营那厨娘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距离太远,属下没听清。”
坐在下方池青耳尖,闻言,一双狐狸眼里瞬间八卦满满:“陆家小子在席上说肯定是假话!他跟那小厨娘必然是相识。我觉着小厨娘之前告诉我们丁家村不太平,也可能是担心陆家那小子安危!”
封朔清冽凤眸中飞快闪过一抹什么,并未做声。
池青瞧着他愈发冰冷神色,难得见他吃一次瘪,不由得愉快地摇起了手上折扇:“我瞧着可能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毕竟那陆家小子对小厨娘着实是冷淡,哎,可怜小厨娘一片芳心错付啊~”
他刻意拉长了声调。
封朔半垂下眼看他,眼睫扫出一片精致冷弧,不是威慑,甚是威慑:“你莫不是忘了陆临远从京城而来?登州到西州,可不顺路京城。”
被封朔这么一点,池青也发觉了问题所在。
小厨娘不是说从登州前往西州找寻未婚夫么?怎么又跟一只在京城陆临远认识了?
他道:“所以……要么是小厨娘来西州前去过京城,要么……就是小厨娘身份根本就是假!”
封朔没有回话,他目光落到了案前那包糖炒栗子上。
因为自幼失去了味觉,他一直都不重口腹之欲,也养成了每日只食三餐习惯。
那夜拿回这包糖炒栗子后,除了带了几颗回去给郎中查看,余下放在这里就再也没动过。
他看着糖炒栗子眸光深深,饶是池青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等姜言意进帐,只觉那位大将军周身气息比起之前似乎冷了不少。
她暗道难不成是人多力量大,先前呼出二氧化碳太多,把他周围温度给升上去了?
她上前两步跪下:“民女参见大将军。”
封朔幽冷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忽而问:“你先前说你来西州是为了寻未婚夫,你未婚夫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姜言意本以为就是单纯领个赏就走人,怎料他还问了起这些来了,心知肯定是陆临远在宴上那一声,叫他起了疑心。
她手上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因为自己是个黑户,又怕坦白身份后不仅没人信,万一消息传回京城,还会被皇帝派人来暗中搞死,不得已才编造了假身份。
毕竟她作为一个世家女,就因为跟姐妹间龃龉被皇帝发配到这边关充妓,事情暴露后只会让世人觉得皇帝无德,还会连累她“庶姐”姜言惜名声,整个姜家也会跟着蒙羞。
所以皇帝在决定发落她到军中充妓时,压根就没打算再让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