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回去后瞧着自家院子里那株红透了的辣椒, 想到马上就可以育苗了,坐在小马扎上支着手托着腮傻乐不停。
辣椒籽拿去育苗,剩下的辣椒壳儿可以当作料, 这点辣椒做红汤火锅是不可能的了,但麻婆豆腐、剁椒鱼头、水煮肉片、辣子鸡丁……随便一道川菜,姜言意光是想想都能流口水。
秋葵见她一直神游天外,有些担忧地上前摸了摸姜言意的额头:“花花, 你怎么老盯着这株番椒傻笑啊?”
此时就在隔壁院子的封朔, 刚面色阴沉打开鸟笼门一把揪住了鹦鹉, 听见“番椒”二字,不由得继续凝神细听那边院落的动静。
鹦鹉用两只爪子扒拉着封朔的手,本就圆溜的一双眼在此时瞧着更圆了几分,仿佛是把“害怕”两个字写在了鸟脸上的。
“花花你早上不是才给番椒浇过水吗,怎么这会儿又浇水了?”
“我心里高兴。”
“不枉花花你这般上心, 番椒长得真好……”
她照料那盆番椒很是上心?
封朔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
鹦鹉记住了那道含着笑意的轻柔女声, 对它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因为这狗逼主人一听见那道女声,捏着自己柔弱身躯的力道就小了不少。
它现在不想吃饭了,它只想回自己的鸟笼里继续关禁闭。
但是狗逼主人带着它翻上了凉亭顶。
凉亭所建之处地势颇高, 封朔站在凉亭顶上, 正好能看见院墙那边的情况。
只见姜言意半蹲在栽种番椒的花圃处, 格外怜爱地轻抚每一个番椒。而那番椒,也早已从他送给她时的青红变成了大红, 显然是一直被精心照料着的。
他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泛起了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番椒虽珍贵, 但她好歹是世家女,不至于被这么一盆花草就迷住眼。
封朔坐在亭子顶上,一腿屈膝, 一腿落在亭檐外,握着鹦鹉的手轻搁在自己半曲起的膝头,被浅风吹乱了的碎发散落在额前,微微遮住了那双狭长而清冽的凤目。
他呢喃一般道:“其实你对本王也是有意的吧?”
然而……
下一刻,就见姜言意笑容满面地把番椒植株上红彤彤的果子全薅了下来,还扭头对秋葵道:“盼了这么久,可把它给盼红了,晚上炒了它做好吃的。”
封朔刚勾起的唇角就这么僵住。
偏偏手上的蠢鹦鹉还在这时候抖机灵学他方才的话:“其实你对本王也是有意的吧?”
封朔:“……”
他决定今晚加餐,让府上的厨子做道清炖鹦鹉汤。
***
当晚,姜言意摘下辣椒后剔出辣椒籽,把辣椒籽铺在筲箕里放檐下风干。她用两个辣椒做炒了一盘鱼香肉丝,剩下的打算晒干了碾成辣椒面。
用饭的时候,秋葵眼巴巴看着一整盘肉丝,一双眼都快盯成斗鸡眼了,还是没找到一片鱼肉。
姜言意已经夹了一箸肉丝到碗里开始扒饭,见秋葵干端着碗不吃,不由得问了句:“秋葵你怎么不动筷?”
秋葵用木著戳了戳碗里的米粒,有些迷茫道:“没有鱼?”
姜言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虽然这道菜叫鱼香肉丝,但它不是用鱼做的。”
见秋葵还是不太能理解的样子,姜言意打了个比方,“你看之前在火头营,咱们做狮子头,不也没用狮子头上的肉?”
秋葵懵懵懂懂点了点头,这才没再纠结菜名,也用木著挑起一大著木耳肉丝,吃进嘴里一脸餮足眯起了眼:“好吃!”
虽然没有用鱼肉,但吃进嘴里似乎又有一股鱼香味。
她突然问:“花花,青菜萝卜也可以做成肉味吗?”
姜言意夹菜的动作一顿,道:“把青菜萝卜调成肉味估计又点难,但确实有不少素菜做出来口感类似荤菜。”
秋葵一双眼瞬间亮晶晶的:“我想学,吃不起肉,把素菜做成肉味最好了!”
这孩子是以前苦日子过怕了。
姜言意想了想道:“想学菜可以啊,那从明天起就得开始练基本功了。”
她们现在虽是在这这里安定了下来,但以后的日子谁又说得准呢?
秋葵比正常人呆了些,以前又当过营妓,姜言意不知道她以后还能不能遇到一个不介意她过去的好郎君。如果秋葵掌握一门手艺,将来便是出了什么事,她不论是去别人馆子里当厨子,还是去达官贵人府上当个厨娘,都算是一条出路。
秋葵一听姜言意这般说,放下饭碗就要去捧茶给她。
姜言意忙道:“咱们就不兴师徒那一套了,你能学多少,我就教你多少。”
秋葵认真道:“我只学一点点,这样方便以后给花花打下手。”
秋葵在火头营待过一段时间,知道每个厨子都不会轻易教人做菜的,毕竟那是人家的吃饭的本事。
姜言意对她已经很好了,她不贪心,只是听姜言意说可以把素菜做成肉菜,这才心动了。
姜言意却正色道:“要学什么就得认认真真的去学,不然我岂不是白教了。你若是会做菜,将来咱们的店开大了,你还能帮衬我不少。”
秋葵感动得眼泪花花直转:“那我努力学,以后给花花赚好多好多银子!”
姜言意心口因为她这些傻话软成一片,她道:“好,咱们都赚大钱,先吃饭。”
秋葵吸了吸鼻子,这才高高新兴又端起了碗。
*
这一夜姜言意那边安宁祥和,胡家这边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胡百万调戏民女不成,反倒被押去西州府衙的事叫胡府的少夫人知晓了。
胡少夫人是西州府知州大人的亲侄女,她因为自幼体形过人,到了及笄之年家中也无人上门提亲。胡家为了能在西州更如鱼得水些,才叫家中嫡子娶了知州大人的侄女。
胡少夫人胖得平日里走个路都一步三喘,三个丫鬟站一起都没她一个人体型大。偏偏又是个爱拈酸吃醋的性子,仗着娘家为官得势,但凡胡百万多看了府上哪个丫鬟一眼,她都能让人直接把丫鬟给买了。
胡家二老对这个官宦之家出身的儿媳妇,哪怕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要小辈房里闹得不太过分,他们索性也就懒得过问。
对着这么一个强势又分量十足的媳妇儿,胡百万十次有八次都下不去口,只能一番搪塞,跑出去偷腥。
今夜他是被人抬回来的,屁股险些被打成了个烂柿子,一路哭爹喊娘。
扭送他去衙门的是封府的府兵,谢知州便是有心袒护侄女婿,也不敢落封朔的面子,只能从严发落。
胡少夫人得知丈夫干的那些荒唐事,气得下巴上的半斤脂肪都跟着颤动起来,用鸡毛掸子狠抽了胡百万屁股两下,胡百万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胡少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丈夫刚挨了板子,不能再打。
胡百万看着胖得几乎快找不出眼睛的发妻,忍下心中的恶心,痛哭流涕道:“娇娇,我错了,但真的是那婆娘勾引的我……”
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能娶到知州的侄女,一张脸自然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因为常年浸.淫酒色,两眼泡肿,身板也干瘦得厉害。
胡少夫人冷哼一声:“你那点小心思真当我不知道呢?”
胡百万顿时顾不得屁股上的疼,拉着她的手,心肝宝贝地叫着一通哄。他是风月场里的常客,哄人的手段还是有几分,胡少夫人很快被他安抚下来。
“大伯也真是的,怎就让手底下的人下了这般重的手。”气性一过,胡少夫人又心疼起自己丈夫来。
取了药酒要亲自为胡百万上药,但她手劲儿大,下手又没个轻重,胡百万咬着枕头好几次差点痛晕过去,额角冷汗涔涔,一脸菜色,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感动涕零的模样。
胡少夫人这下对自己丈夫是彻底不气了。
她让丈夫歇下,自己去了外间。
从下人口中问出了胡百万跟姜言意相识的经过后,胡少夫人气得锤了椅子的扶手两下,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小妖精,打着买花的名头往我家花房里钻,可不就是奔着我相公来的!”
边上几个伺候的丫鬟欲言又止,但都知道她的脾气,没敢吱声。
也就胡少夫人把胡百万当个宝贝,外边那些良家女哪个不是对胡百万避之不及?
胡少夫人坐的椅子是木匠改良过的,寻常椅子她身形太胖,根本坐不下去。亏得这木料结实,不然被她这么一顿锤,怕是得散架。
胡少夫人继续问今日跟着胡百万出门的小厮:“可知那小妖精是何来历?背后靠着什么人?”
“小的打听过了,据说她不是西州本地人,前不久才搬到那里的,盘下都护府旁边的铺子是打算开馆子。铺子里没个男人,是她自己当家,平日里没见她跟哪家权贵走得近。今天少爷被都护府的人扭送去了衙门,约莫是大庭广众之下砸门,闹得太大了,都护府不好坐视不理。”
知晓姜言意背后没个靠山,胡少夫人就放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