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粉的臭,不是来源于螺蛳,而是酸笋。
姜言意泡的酸笋用的原料是过年时陈娘子送给她的冬笋,泡到现在,泡菜坛的盖子一揭,臭味太过霸道,有时候传到前边院子里,楚言归都得遣楚忠过来问问是不是厨房这边出什么事了。
泡好的酸笋洗干净后切丝,年前收获的辣椒她也泡了不少,不过是捞了籽儿再泡的,籽儿现在已经是地里的辣椒苗了。
泡椒剁碎,酸豇豆和酸萝卜切丁,泡发的大黑木耳切丝。
炒料前,姜言意先提炼了葱油,用一半葱油一半豚油下锅加热后,还什么都没往锅里放,光是随着热气升上来的油味就有一股浓浓的葱香。
丢进姜蒜爆香后味儿更甚,放辣椒炒出红油,倒入酸笋翻炒,紧跟着放入八角、桂皮、白芷、紫苏等十多味香料,炒出香味来了,才把焯过水的螺丝倒进去继续炒。
刘婆子在灶台后边看火,闻着锅里呛鼻的香味,心里一阵犯嘀咕,想着姜言意方才还说早上用螺蛳粉煮汤,怎地转眼就炒起螺蛳来了。
不过对于自家这位东家的厨艺,刘婆子还是有所耳闻,哪怕昨天已经尝过了姜言意的手艺,今早闻着锅里炒田螺的香味,还是直咽唾沫,夸道:“同样是这些香料,到了东家手里,做出来怎就这般香哩!”
姜言意一边翻炒一边道:“下料的顺序、炒料的火候、起锅的时辰都讲究,哪一步有出入,做出来的味儿就始终差一截。”
“东家说的是。”刘婆子笑着连连附和。
螺蛳炒好后,锅里倒入吊好的高汤继续煮,姜言意则另用一口小锅炸起花生米和腐竹。
腐竹是用豆腐皮做的,刘婆子之前听说姜言意一行人要来庄子上,事先推了豆腐,顺带起了几张豆皮。
油温上来后转小火,倒入花生米时锅里“嗞”了一声,油层上方翻滚起小泡,花生米表皮的颜色慢慢变深,姜言意时不时用铲子推一推,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把花生米捞起来,继续炸腐竹。
昨天做老鸭汤,姜言意把鸭掌留下来了,她用锅里剩下的油把鸭掌炸了两遍,才放入螺蛳汤里一起煮,又放了点糖提醇增鲜。
卤蛋是昨夜就卤好的,直接放入汤里一起煮就行。
螺蛳粉要想吃起来爽口弹滑,粉得用陈年米来做,面坊的老师傅们做面是一把好手,作粉的功夫也不差,姜言意带来庄子的粉条,就是面坊师傅们做的。
冷水泡发才能最大程度保留米粉的弹性,泡软的粉条直接清水下锅,煮软后捞进碗里,淋上吊好的汤汁,铺上几片焯过水断生的菜叶,卧上切开的卤蛋,再放进煮得软烂香浓的鸭掌,缀上酸豇豆、酸笋丝、油炸花生米、腐竹,再添几段香菜。
姜言意自己馋得恨不得立即端起碗来上一口,给她打下手的刘婆子却是一脸欲言又止。
这粉看着是挺好吃的,怎地味道闻起来这么怪呢?
她不好意思说姜言意煮得不好吃,只在姜言意催促她给楚言归和陈国公送过去时,犹豫道:“这……东家,真要送过去?”
姜言意点头:“快送去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万一他们吃不惯,你就给他们下碗面,我给安少夫人送去。”
刘婆子还以为姜言意也意识到自己煮砸了粉,没好拆姜言意的台,忙应是。
螺蛳粉送到楚言归和陈国公住处时,楚言归没做声,倒是陈国公捏着鼻子问了句:“这煮的什么?怎地闻起来怪臭的?”
刘婆子尴尬笑笑:“是东家一大早起来用螺蛳吊的汤,煮了粉。二位若是吃不惯,东家特地嘱咐老奴了,让老奴去厨房煮个面。”
一听是姜言意亲手做的,楚言归便道:“拿过来吧。”
一碗粉加的小料很多,汤色红亮,浮在表面的油却不重,看起来很美味,就是闻着味儿有点难以下口。
楚言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捡了块吸饱汤汁后泡软的腐竹吃。
他眉头蹙了蹙,表情颇为怪异,吃完腐竹放下筷子,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喝,细品之后道:“怪鲜甜的,酸辣很是开胃。”
他都这么说了,陈国公也起了尝鲜的心思,他先吃了鸭掌,这一吃,眼都亮了,直呼:“好味道!”
先炸再炖的鸭掌表皮软烂,极易入味,几乎不用嚼,舌尖一抿,肉就到嘴里了,胶质感很足。
当天下午,如意楼的人就租了马车来村子里收田螺,次日,跟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着香的螺蛳粉在如意楼有了一个专门辟出来的小区域,一开始生意惨淡,到后面吃螺蛳粉的人趋之若鹜。
村子里的人也靠卖螺蛳赚了不少钱,都对姜言意感恩戴德。
安少夫人原本打算住两天就回安家,奈何姜言意烧的菜太好吃,有时候姜言意看账时,安少夫人还能跟着学到不少东西,她慢慢也就把回家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以至于安永元亲自上门来接人时,发现安少夫人比起离家前胖了一圈,整个人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