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大动员在上海各界追悼“五卅惨案”死难同胞的大会上达到了高|潮。张汉卿以激愤昂扬的演讲，号召300万上海人民“在英日围困中经得起考验，更勇敢地站立起来！”

这以后认购公债掀起了新热潮，工商界仅棉纺业就超额认购72万份，申新系统认购50万份。南洋橡胶厂生产力士鞋时水箱断水，工人们硬从井里一桶桶拎水传上去保证生产。因缺电，厂里一周只开三个夜工，工人们自觉赶做抢做，产量反比以往开全工时增加25%…

谈判在桌上，博弈在场外。英国人眼见得无法在经济上给中国政|府以压力，反而严重损害了本国的利益，让其在华影响有被驱离之后果。不得已，在美国斡旋下，中英于10月16日进行了第五次谈判。

其实对于中英谈判，以张汉卿为首的代表团并未要求得到多少好处----从大形势下，过早得罪英美势力并不符合中国的根本利益，虽然张汉卿高调宣称要收回全部租界，那只是目前国内民族主义运动勃发形势下的姿态。

不愿就此事大动干搁其实是经过张汉卿深思熟虑的：完全收回全部租界在现阶段是不可能的，这里有国家力量的博弈在。

对英国来讲，体面地保证其在华利益是影响其全球殖民地领导权的大事，强行将英国势力驱出中国大陆容易，难的是如何面对英国的全面反扑----对英国这样一个大国来讲，无论如何不能面对着其可能的殖民地体系倒塌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而无动于衷，无论如何，它势必奋力一搏，这不是张汉卿想要的局面。

另外，中国现阶段也没有做好如何抵抗日本乘机占领英国人离开的权力真空的必然结果----前脚拒狼，后脚迎虎不是他的初衷。

反而将英国力量留在中国在现阶段有莫大的好处：英美在华东、华南的存在，使日本直接以军事力量染指中国东部南部有很大制约，在目前中国海军力量还很薄弱的情况下，客观上暂时保障了中国大半个海疆的安全，给中国后来的全面建设争取时间。  

在华北，日本的力量还很小----自日本势力被迫退出胶东以后，在华北地盘中只有天津日本租界还控制在其手中。

但张汉卿也必须使中国获得至少是台面上的尊严：在积贫积弱的中国，没有比赢得对外交涉的胜利更能使中国人民兴奋的事情了。

能否在这一次谈判桌上让中国人的头高昂起来，也考验着人民党和张汉卿的威信，尤其是现在国家的人民已经在意识上有了国家主权独立、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和租界的明确观点和目标。

所以最好的结局是中国人民得到尊严，英国政|府同时也得到体面。

所谓见好就收。

但正当张汉卿为尽快以中国政|府以及他能够接受的程度结束这场久而未决的漫长拉锯战时，一场针对他的图谋却正在进行中。

这出戏的主角便是宋子文。

在心目中的女神面前被人驳斥得体无完肤，更可恨的是这件事传遍了上海滩的大街小巷，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忍不下。

但是不忍也得忍。尽管这位少帅私下里的生活似乎不检点，但是大丈夫不拘小节，人们更多的是看到他在为五卅事件中受伤害的国人取回公道的努力。他的对外毫不妥协，他的对内“爱民如子”，他的稳定上海经济的手段，无一不让有良知的国人为之振奋。

如果宋子文敢于在正面和他叫板，一定会在全民的唾沫里狼狈而逃。即使他是孙逸仙的小舅子，国民党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毕竟，私人恩怨和民族大义，孰重孰轻，国人一向是分得很清楚的。

有什么办法发泄这股气呢？宋子文把目光转向黑道。在上海，基本上没有一个家族和黑道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在这里混，不认识一些人是不可能的。在曾经的孙逸仙这杆大旗罩着时，他和多位黑帮老大有交往。

上海滩最有权力的几位大哥中，“青帮三大亨”之首的黄金荣已经彻底向人民党妥协了，也向全部属下宣布了与人民党合作的决定，他自然靠不住；杜月笙被张汉卿一番民族大义激得不知东南西北，和他打得火热，更是不用指望了；张啸林和杜月笙私人关系很好，同样被排除在外。

其他有点气候的唯有斧头帮的王亚樵有血气之勇，能成大事，宋子文辗转通过熟人联系上了他。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