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中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沙哑的低笑声,只见卷缩在床榻上的人动作缓慢地爬了起来,那凌乱银发下的脸,不正是摩诃又是谁。
但此时摩诃的模样十分狼狈,一身孔雀绿的锦袍皱巴巴的,依稀还能够瞧见上面大片大片的汗渍。
幽幽的绿眸中有着不少的血色,本就俊美的脸庞苍白而妖冶异常,在瞧见梵音皱眉盯着自己,摩诃声音沙哑地开口,吃力笑道:“可不就是受过大刑么!妖神帝君不愧为妖神帝君,一道蚀骨焚心印而已,便将本座给弄得如此狼狈,倘若不是本座尚且还有着几分求生欲望,昨日晚上只怕就想要自绝于此了!”说着,勾唇凶狠地一笑,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妖异,“还有孔雀大明王的本心,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趁着本座虚弱时居然趁虚而入,居然妄想跟本座争夺这具身体的主控权,哈哈哈…简直是痴想妄想!”
梵音皱眉看着他,神色淡淡:“是吗?”
摩诃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对了,本座倒是忘记了还有一个你了,你也是个不安分的。”说着,脸上却笑得越发开心,反而给了人一种疯癫的模样,“你如今是不是有些后悔啊?后悔昨儿晚上居然没能够察觉到本座的情况,否则怎么也会趁机出手对付本座,是不是?”
“你想多了。”梵音淡淡一笑,“就算我昨日晚上察觉到了你的情况,我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是吗?”摩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后又笑着一点头,道:“也对,你那小龙鱼还扣在本座的手上,你的确还不敢对本座动手。”
梵音看了他一眼,垂眸不语,只是遮住的眸底中有着什么一闪而过。
摩诃缓慢地下了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孔雀绿的眼眸中顿时掠过一丝嫌弃,“你突然来找本座,可是有什么事儿?”说着,一把扯下了身上皱巴巴的外袍,抬步朝一处暗室走去,声音懒洋洋地道:“不过不管你有什么事儿,也要等本座出来之后再说。”
眼见摩诃进了暗室去沐浴,梵音也不着急,自己在屋内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后,便摸出了一串白色的佛珠慢慢地用拇指拈着。
暗室内有水声传出,跟着摩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在诵经?”
梵音拈梵珠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一眼暗室的方向,然后再次拈着佛珠,轻轻地‘嗯’了一声。
暗室里的摩诃闻言后极讽刺地一笑,“杀生、女人、酒肉…你什么没有做过,如今诵经有什么用?”
“只要佛在心中,为什么会没用?”梵音垂着眼皮,淡淡道:“若心中无佛,哪怕整日跪在佛前,那才是无用。”
摩诃闻言‘啊’了一声,嗤笑道:“你这是在说本座?”
梵音却没有回答,只是淡笑问道:“我见你近段时日似乎心情不错,体内的情况也比往日要好了不少,你可是将渺梵佛子的残魂给彻底炼化为己用了?”
“你没猜错。”摩诃的声音的确愉悦了起来,“用了这么多年,终于将那一缕残魂给吞了,本座也算是没有浪费这么些精力。”说完,又笑吟吟地问道:“当听见本座炼化了那缕残魂之后,你的心情可是不好?”
“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梵音如实道:“那缕残魂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也早就被你给污染了,就算你将它给放了出来,这世间也没人能够将它净化。”
“哈!”摩诃闻言大笑出声,语带戏谑:“那你的意思可是既然没人能够净化那缕残魂,索性被本座给吞了也没甚打紧的?”
“可以这么说。”梵音道。
摩诃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梵音啊梵音,倘若不是知晓你是真正的佛子,本座还当真会以为你才是最恶的那一个。”
梵音闻言挑眉,淡笑道:“什么是恶?什么是善?你可真的懂过?”
“本座的确是不太懂。”摩诃笑道:“但你们都说本座是恶,那你们可知道什么是恶什么善?”
梵音道:“念苍生之善既是善,做苍生之恶便是恶。杀一人为救百人是善,救一人而害百人既恶。你若不想被人称为恶,那便念及苍生回头是岸。”
“你少给本座说这样。”摩诃却嗤地一笑,声音带着森然,“本座晓得你一直在本座的耳边念叨这些是什么用意,但是本座要做的事情,别说你不能阻止,这天下间也没人能够阻止。”
“那你想要做什么?”梵音问道:“灭世?亦或是小五?你自己的心里如今可清楚?”
暗室中原本还闭着眼睛泡在水里的人却猛地睁开了双眼,俊美的脸庞上布满了寒霜,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梵音听出了他话说的森然杀意,却只是淡淡一笑,又不解地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些疑惑。”
摩诃再次闭上了眼睛,慵懒问道:“疑惑什么?”
“据我了解,你以往的行事儿的的确确去是奔着灭世而去的。”梵音垂眸看着手中的白色佛珠,声音却从容而沉静,“但眼下我实在有些看不懂你了。”
“你不需要懂。”摩诃冷笑了一声,“本座究竟想要做什么,日后你便晓得了。”
“是吗?”梵音笑了笑,却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慢慢拈着佛珠,薄唇一开一合,无声默念着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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